顧平徵心中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僥幸。
顧榮沒有孝悌之心!
倘若他的回答不能讓顧榮滿意,顧榮真的會讓他悄無聲息的死在榮金珠的陵墓前。
可,他真的不清楚陶氏怎會有那么大的本事,接連下毒成功。
鮮血從掌心源源不斷地涌出,這一幕不斷激發(fā)著顧平徵的求生欲。
他的意識,原本模糊不清,此刻仿佛經(jīng)歷了一場風雨的洗禮,變得異常清晰。
盡管疼痛難忍,還是急忙說道“那些年,陶蘭芷在我面前總是展現(xiàn)出一副甜蜜語、溫柔嫻靜、善解人意的形象。”
“我便信了她是一朵處處以我為天的解語花,從不曾對她設防,也不曾分出心神懷疑她?!?
“直至你揭破絕子藥一事,我才知自己錯的離譜。”
顧榮:錯的離譜?
真以為她不知,顧平徵得知后,最大的感慨是陶姨娘太愛他了?
“所以,你想說自己一無所知?”
“一無所知,就意味著無用,無用之死,死便死了?!?
顧平徵瘋狂搖頭,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,哽咽著繼續(xù)道“沈其山……”
“陶蘭芷與沈其山交情匪淺,或許知悉一二內(nèi)情?!?
“你可以去問他?!?
“榮榮,看在我從未對你母親動殺心的份兒上,看在你身體里流淌著我的血的份兒上,放過我吧?!?
“我也是受人欺瞞蠱惑,一時糊涂?!?
哪怕他被下了絕子藥。
哪怕他被斷了命根子。
他依舊不想死。
什么身為父親的威嚴和權力,什么男尊女卑的既定法則,在生死面前,顧平徵盡數(shù)拋諸腦后置之度外。
只狼狽又丑陋的仰視著他的親生女兒,苦苦哀求著。
今日之前,顧平徵自負的篤信父權和孝道兩座巍峨高山能護他周全體面。
然,今日重重,擊碎了他洋洋得意的自欺欺人。
顧榮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。
瘋子,會視高山于無物,會鑿石開山,唯獨不會被壓在山下。
顧榮眼神幽暗,冷冷道“沈其山?”
“你難道不知,沈其山已經(jīng)死了嗎?”
“囚于牢中,遭數(shù)十上百只病鼠啃咬,不幸患了鼠疫,咽氣時已經(jīng)面目扭曲,散發(fā)著惡臭?!?
“據(jù)說被整整啃咬了九個時辰呢?!?
“嘖?!?
“聽起來,可真嚇人。”
顧平徵怔在原地,瞳孔放大,驚恐萬狀。
“是你?”顧平徵哆嗦著問道“就因為小知所中半竹礵之毒是沈其山游商覓得,而后轉贈陶蘭芷?”
顧榮遠比他想象的更心狠手辣。
沈其山和陶氏讓顧知自出生起就纏綿病榻,顧榮就讓沈其山死時受盡折磨,極其痛苦。
顧知,年方九歲。
沈其山,就整整被上百只老鼠啃咬了九個時辰。
顧榮輕笑,一字一頓糾正“是病鼠?!?
“你讓我去問沈其山,是在咒我死嗎?”
“賊心不死!”
金簪拔出,又刺下。
鮮血四濺。
“我不想死,不如勞煩你下去問問沈其山吧?!?
顧平徵心如擂鼓,頭皮發(fā)麻,極度的恐懼和疼痛下,眼前一黑,暈死了過去。
雙目闔上前,他看到的最后一個畫面是,身形如雪中青松,傳聞中,品行如冰壺玉尺纖塵弗污的謝小侯爺滿眼心疼的望著顧榮。
心疼顧榮?
謝小侯爺是生了眼疾?
還是被顧榮迷惑了心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