貞隆帝面色越發(fā)越差。
太醫(yī)的診斷已經(jīng)說明,清玉喪失了和親的價值。
上京至北胡,跋山涉水,何止千里迢迢。
且,北胡苦寒,風沙肆虐,從不是什么能養(yǎng)人的風水寶地。
說不失望是假的。
但,偏生不能表露出來。
“朕命你們竭盡全力救回公主的命?!?
既然如此,那就能好生考慮考慮禮部尚書和永寧侯所請了。
皇室的顏面和北胡的勢力,總得保留其一。
耳邊是惠嬪源源不斷的哭嚎,貞隆帝聽的越發(fā)不耐。
哭什么?
有什么臉哭!
堂堂公主,一不合就飲鴆自盡。
窩囊又愚蠢!
倒是跟永寧侯那個不學無術(shù)的紈绔兒子般配的很。
他當初是瞎了眼才會一度重用永寧侯!
“惠嬪,朕定會給清玉一個交代?!?
貞隆帝撂下一句話,揮揮衣袖,大步流星離開。
俯在床沿痛哭的惠嬪,眼里浮現(xiàn)出一層陰翳之色。
這個懦弱無能,膽小怕事了大半輩子的女人,心里頭一次滋生出憤恨。
恨涼薄無情的貞隆帝。
也恨指手畫腳的光祿寺少卿。
若不是光祿寺少卿牽線搭橋保媒引薦,她的清玉絕不會跟裴敘卿有一絲一毫的糾葛。
如果不是貞隆帝屬意清玉和親北胡,清玉又何至于紆尊降貴委曲求全。
明明她的清玉是最孝順最懂事,最舍不得讓她操心的,也是她在深宮里唯一的溫暖和光亮。
“清玉,你活下來好不好?!?
“別丟下母妃?!?
“母妃不逼你了,母妃也不逃避了,活著好不好?!?
惠嬪緊緊攥著清玉公主的手,小聲哭泣著哀求。
回到甘露殿的貞隆帝,將太醫(yī)的話一字不差的復述出來。
“你們裴家,毀了朕的女兒!”
毀了他的大計!
席尚書斂眉思忖,清玉公主這么豁得出去嗎?
身體毀了,得償所愿又有何用?
永寧侯強忍著心口劇烈的疼痛,叩首道“陛下,千錯萬錯,皆是臣和那孽子的錯。”
“懇請陛下將清玉公主下嫁犬子余時,侯府上下絕不會讓清玉公主受委屈?!?
“如若清玉公主長辭,侯府愿迎牌位入府,犬子余生絕不再娶?!?
“如若清玉公主無恙,臣請旨犬子余時襲爵,以永寧侯之身迎娶清玉公主,一生不納二色?!?
“外界流蜚語,以及那豎子的死,皆有侯府承擔?!?
“此后,臣離府修道,為陛下和清玉公主祈福。”
貞隆帝覷了眼席尚書,心道,這老東西怕是現(xiàn)場教女婿了。
這番話,說的明顯更漂亮了。
“余生絕不再娶?”
“一生不納二色?”
貞隆帝手指微屈,輕敲桌沿,意味不明“侯府絕后嗎?”
“罷了。”
“你們翁婿先離宮吧?!?
“先將流消弭于無形,再談其他也不遲。”
“至于廷杖,先記著,”
“席尚書,你意下如何?”
席尚書不假思索,一副發(fā)自肺腑肝腦涂地的模樣“陛下隆恩浩蕩,老臣感激不盡?!?
“跪安吧?!必懧〉蹟[了擺手。
永寧侯在席尚書的攙扶下才勉強站起身來,深一腳淺一腳踉蹌著向外走去。
后背,已是一片濡濕。
風一吹,冷的人發(fā)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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