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錯(cuò)嗎?
他是小侯爺送給財(cái)神娘娘的人。
財(cái)神娘娘警告過他,下不為例。
“我是聘禮,你懂不懂!”宴尋梗著脖子道。
財(cái)神娘娘就是他的護(hù)身符!
他是聘禮,他驕傲!
今夜的上京,雨聲淹沒了所有的喧囂。
一道驚雷,撕裂夜空,無數(shù)人夜半驚醒。
貞隆帝死死攥著錦被,青筋凸起,冷汗淋漓,表情猙獰,干癟的嘴唇翕動(dòng),偶有囈語聲響起。
值夜的李福盛,忙卷起床幔,輕聲喚著“陛下,醒醒。”
又一道驚雷落下。
貞隆帝猛然睜開雙眼,一雙大手下意識(shí)狠狠掐住李福盛的脖頸,力道之重,似是想要了李福盛的命。
李福盛不敢拍打掙扎,只能拼命的發(fā)出含糊不清的聲音。
貞隆帝回過神來,瞳孔一縮,卸去力道,松開手,神情晦澀復(fù)雜的看著錦被上的花紋,久久沒有語。
李福盛跪在床榻下,艱難的吞咽了幾下口水,聲音干啞艱澀道“陛下,可是魘住了?”
“老奴這就去點(diǎn)上太醫(yī)院新制的安神香?!?
太可怕了。
貞隆帝搖搖頭,沉聲道“不必?!?
“將殿里所有的燭火撥亮,亮堂些。”
他做夢了。
噩夢。
夢中人沒有無關(guān),一張臉,平整的駭人。
鮮血淋漓,張牙舞爪的向他索命。
不,興許不是人,是惡鬼。
他拼命地逃跑,穿梭于一條條狹窄的巷弄,翻越一堵堵高墻,在自認(rèn)為逃出生天之際,惡鬼卻突然出現(xiàn)在他的面前。
那張平整臉,須臾有了五官。
五官蠕動(dòng),變來變?nèi)ァ?
他看到了無數(shù)人的影子。
在驚醒之前,最后浮現(xiàn)的是父皇臨終時(shí),那張慘白的臉和突出的眼球。
父皇在怒斥他,為子不孝,為父不慈,為君不明!
貞隆帝心底就像是破了個(gè)口子,源源不斷的恐懼汩汩上涌,溢散而出。
大口大口喘著粗氣,只覺后脊冰涼,仿佛被人潑了一盆冷水,汗毛直立,根本顧不得淌過面頰的冷汗。
一盞接著一盞的燭火被挑亮。
直至寢殿,亮如白晝。
貞隆帝稍稍松了口氣,剛想伸手拭去冷汗,便發(fā)現(xiàn)修剪整齊的指甲硬生生被他掰折了,斷裂處血跡斑斑。
丑陋又可怕。
錦被上散落著指甲,像極了夢中那張沒有五官的臉。
驚的貞隆帝鬢角抽抽的疼,胸口又悶又堵,喘不上氣,眼前一陣陣發(fā)黑“李……”
“李福盛。”
貞隆帝艱難的發(fā)聲。
李福盛快步上前,滿殿燭火的照射下,面頰、脖頸上蹭著的血跡,分外醒目。
貞隆帝的心,咚咚咚跳著。
下一瞬,猶如琴弦不堪巨負(fù)斷裂般噴出了一口血。
李福盛大驚失色“陛下?!?
“宣太醫(yī),得宣太醫(yī)?!?
貞隆帝隨意抹了把嘴角的血“站??!”
這一口血吐了出來,反倒覺得輕松舒坦了不少。
滿腔的怒火和滿心的恐懼,都隨著這口血疏解出來了。
“宣什么太醫(yī)!”
在床幔的遮蔽下,這里成為了大殿中最幽暗的角落。
貞隆帝置身其中,其神情陰沉而詭秘,宛若寺院壁上描繪的妖魔壁畫一般。
李福盛心一緊,連忙垂首,小聲解釋“老奴憂心陛下龍?bào)w?!?
貞隆帝神色不動(dòng)“朕說了無需宣太醫(yī)!”
前些時(shí)日,照年離奇暴斃,他受驚暈厥,本就備受御史們詬病。
如今,再因夢魘受驚吐血,連夜召見太醫(yī),前朝指不定要掀起什么風(fēng)浪呢。
興許,朝臣們會(huì)以龍?bào)w接二連三有恙為由,請立儲(chǔ)君,定民心,安國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