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,殿下放心,如若老身殺殿下,老身會與殿下共赴黃泉?!?
“此刻,談生死,為時尚早?!?
“相比于將殿下的命留在忠勇侯府,老身更想聽聽殿下的想法和意愿?!?
“你是阿脩明媒正娶又摯愛不渝的妻子,生同衾死同穴,又是灼兒別別扭扭孝順著的母親。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,老身不愿跟你刀兵相見。”
“殿下,談一談吧?!?
謝老夫人亦有私心。
然,私心不必宣之于口,擺在明面上。
她不說,永昭長公主亦心知肚明。
灼兒和顧榮要走的那條路,有了永昭長公主的相助,會少許多荊棘,會平順的多。
“老夫人,本宮姓秦!”永昭長公主抬眼,直勾勾的望著謝老夫人“本宮身體里流淌著大乾皇室的血。”
“你要本宮袖手旁觀,目睹大乾祖宗基業(yè)顛覆,江山落于外人之手嗎?”
“本宮不是天子,但本宮有死社稷的骨氣。”
“一切尊榮,基于大乾江山。”
“以天下論者,必循天下之公,天下非一姓之私也,乃天下人之天下?!敝x老夫人不閃不避,直視永昭長公主的眼神“老身初聞此,有須臾怔愣,細想之下,又深以為然。”
“非一姓之私,非一家之天下?”永昭長公主沉了聲“忠勇侯府謀朝篡位,他日問鼎天下,不還是一家一姓的天下。”
“不過是從秦姓換作謝姓罷了?!?
“老夫人,既推心置腹一談,就休要再說這些空洞唬人的大話?!?
謝老夫人輕嘆一聲,笑著搖搖頭,先是將謝脩的信重新放回木匣子,旋即給永昭長公主斟了盞茶“喝茶緩緩情緒吧?!?
“老身不屑于下毒的?!?
“殿下,老身只能保證灼兒會是心懷大義,勤政愛民的仁君?!?
“最起碼,灼兒能給天下百姓休養(yǎng)生息之機?!?
“若是灼兒的兒孫爭氣,江山社稷自可傳承下去。如若不爭氣,自會有新的義士揭竿而起,循環(huán)往復。”
“當然,興許千百年后,也會出現(xiàn)真正的以民為本天下大同,取代綿延了數(shù)千年的家姓天下皇位世襲?!?
“只是,老身看不到?!?
“灼兒比貞隆帝、比貞隆帝的皇子們更合適,更有心懷蒼生的悲憫之心?!?
“適逢如此契機,他為何不能試試?!?
“殿下,你可以離開繁華富庶的上京,去看看百姓疾苦?!?
“不,去城北貧民窟看看也會有新的感受?!?
“再睜眼瞧瞧如今的朝堂風氣,吏治成了何種狀況?!?
“這些話,聽來或許有些冠冕堂皇。”
“那,老身說些接地氣的。”
“老身不愿再重蹈昔日身為案板魚肉的命運,不愿再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。”
“為將者,可以戰(zhàn)死沙場?!?
“然,不該也不能死在效忠的帝王親自謀劃的陰謀詭計里。”
“老身能守著牌位度日,但不想守著這樣的牌位!”
“老身不賭皇室的人性和良心了?!?
“寧為刀俎,不為魚肉!”
“最起碼,將刀俎握在手里,有選擇是否揮出落下的機會?!?
“這便是,老身的私心!”
永昭長公主執(zhí)起茶盞,猛的灌下一大口,一字一頓道“非反不可?”
“倘若,本宮能讓陛下賠命呢!”
聲音里泛著瘆人的涼意。
皇弟之罪,萬死難贖。
以皇弟一命,換大乾江山安然傳承,可以嗎?
謝老夫人微斂眉目“殿下又拿什么來保證繼位的皇子能容得下忠勇侯府?”
“一朝天子一朝臣,殿下不可能永遠炙手可熱。”
“除非,手掌軍國大權(quán)的是殿下?!?
說到此,謝老夫人頓了頓,適時的露出些許疑惑“為何殿下就不曾動過取而代之的念頭。”
“殿下也是先皇血脈?!?
“先皇從不離身的龍紋玉佩,在油盡燈枯彌留之際賜給了殿下?!?
“殿下怎知,先皇對你沒有期許。”
這一刻,謝老夫人猶如猛獸露出獠牙般,顯露了自己真正的目的。
朝代更迭,戰(zhàn)火紛飛,受苦的終究是黎民百姓。
倘若能有永昭長公主從中斡旋或是作為緩沖,或許便不至于重演那無休止的生死之戰(zhàn),遍野的尸骸與血海。
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