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眾臣子不甘心之余,又忍不住腹誹,顧榮到底給謝灼灌了什么迷魂湯。
當(dāng)初,先是觸怒貞隆帝,雨夜罰跪,又勞駕永昭長公主出面,求得太后賜下懿旨。
而后,顧榮敲登聞鼓告父,謝灼代其受廷杖三十。
大婚之日,更是在眾目睽睽下立誓,終此一生,從一而終。
眼下,大勝歸來,名望聲譽盛極一時,竟以軍功換不納二色的恩旨。
簡直是匪夷所思,也愚蠢至極。
男歡女愛風(fēng)花雪月,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,這世上哪有位高權(quán)重者,守一人終老。
常道,男子窮極一生所追求的無外乎,醒掌天下權(quán),醉臥美人膝。
謝小侯爺不是瘋了,就是在佛寺清修魔障了。
“謝侯爺和謝侯夫人實乃天作之合。”
明御史像是察覺不到大殿的詭異氛圍,擲地有聲的喟嘆著。
"明知此中內(nèi)情,仍向謝侯進獻香玉者,其叵測用心昭然若揭?分明暗藏殺機!"
“謝侯乃天生將帥之才,國之柱石,萬民所系。縱是玄之又玄之事,亦當(dāng)謹(jǐn)慎小心視若雷霆,寧信其有,不信其無?!?
席老尚書眸光微閃,心念轉(zhuǎn)動,故作恍然大悟,驚呼出聲,附和著明御史。
席家已經(jīng)獲益良多,適可而止,方能長久富貴。
席家,不需要再出一個后妃了。
否則,鮮花著錦,烈火烹油,悔之晚矣。
出身平平的顧榮能一步步走到今日,真當(dāng)是運氣好嗎?
攥的住謝小侯爺?shù)男?,是顧榮的本事。
能讓喬老太師大張旗鼓操辦認(rèn)親宴,也是顧榮的本事。
喬吟舟年輕,或許會因昔日情分一往無前。
但,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的喬老太師,絕對權(quán)衡利弊過。
見狀,喬老太師也面露思索之色,煞有其事道“如此一想,席尚書所有幾分道理。”
一語,定下了寒門、清流一派的官員基調(diào)。
見風(fēng)使舵本事越發(fā)精進的蕭仲春不甘其后“謝侯所請,也算情理之中。”
其余官員愈發(fā)愕然,心下驚疑不定。
這一尊尊枝繁葉茂、位高權(quán)重的大佛,到底是在討好、攀附謝小侯爺,還是在聲援離經(jīng)叛道的顧榮。
顧榮,當(dāng)真是他們以為的卑弱孤女嗎?
文武百官的臉色,變來變?nèi)?,煞是精彩?
“求殿下成全末將所求?!敝x灼適時重復(fù)道。
“罷了,就允你所求?!?
永昭長公主眉宇間透著恰到好處的猶豫和掙扎,落在一眾臣子眼中就變成了的退讓。
“謝殿下成全。”謝灼有模有樣道。
永昭長公主不著痕跡的撇撇嘴,廣袖輕振“本宮已著尚宮局籌備妥當(dāng)麟德宴,賀你和北境將士的破虜之功?!?
“你先行退下,沐浴更衣,酉時四刻參宴?!?
“末將遵殿下諭令?!敝x灼行禮,大步流星離開。
徒留一殿心思各異的官員,琢磨著難以為外人道的心事。
……
一出宮門,謝灼飛身上馬,歸心似箭。
忠勇侯府。
顧榮俏生生立在朱漆門下,翹首瞧著越來越近的身影。
馬蹄踢踏,落在青石板上,驚起棲息在路旁枝椏上的鳥雀。
一步,一步。
身影,逐漸清晰。
此時的顧榮一襲泥金牡丹紋的絳色大袖衫,袖緣綴珍珠流蘇,外罩一件毫無雜色的雪色狐裘,恍若星輝流動,云堆玉砌。
眉若遠(yuǎn)山含黛,眼尾點染少許檀色胭脂,似雪地落梅般清艷。
極濃艷。
又極素雅。
和諧的交織在一起,美的驚心動魄。
謝灼下馬,眸光明亮又繾綣的看著顧榮。
下意識,想將顧榮攬入懷。
可,余光瞥到自己滿是凍瘡的手指,冰涼泛著冷光的盔甲,硬生生止住了心底的渴望和想念。
這一瞬,他覺得,他好似一只想觸碰白天鵝的癩蛤蟆。
他的娘子,抵得上世間萬千光華。
他何其有幸啊。
顧榮笑靨如花,眼底掠過一抹狡黠的亮光,上前一步,環(huán)住了謝灼的腰身,聲音眷戀又嬌軟“謝如珩,我等到你了?!?
溫溫軟軟的聲音,悄然溢散的沉檀冷香,讓謝灼的克制瞬間潰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