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爽垂著眼睛作思索狀,不知他聽懂暗示沒有。
這時毛發(fā)枯槁、皮膚發(fā)皺的“智囊”桓范向秦亮投來了目光,秦亮與之對視一眼,觀察著對方的神色、并非厭惡或者敵視。一瞬間,秦亮明白,桓范應(yīng)該聽懂了。
那么諫就起到了效果,曹爽對桓范的信任、超遠(yuǎn)秦亮。
秦亮心道:話真的只能說到這里了,也是看在主佐一場的緣分上。
“仆請告退,大將軍珍重?!鼻亓辽钌钜景莸馈_@個禮,一如他對孫禮的動作。他這個人,前世就出身不好,一直都是靠自己苦哈哈熬起來的,很少遇到貴人,但只要有貴人稍微幫過他,哪怕最終分道揚鑣、他內(nèi)心也會存著一絲感激。
曹爽點頭道:“仲明沒事可以常來走動?!?
秦亮把手放在木地板上,撐起身體站起來,再次向上位拱手,倒退走幾步,然后轉(zhuǎn)身,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廳堂大門。
他沿著西側(cè)的廊蕪?fù)庾撸唤诶鹊郎嫌只仡^看了一眼,就這條廊蕪的盡頭、當(dāng)初孫禮和秦亮的辦公署房都在那邊。如今孫禮不在這里了,秦亮也不再在此地上班。
此刻
,他才有幾分物是人非之感。哪個地方,會一直一成不變?
就在這時,廊蕪盡頭走出來了個人,遠(yuǎn)遠(yuǎn)就揮手道:“仲明,秦仲明。”
秦亮站在原地等著,發(fā)現(xiàn)招呼自己的人是個不認(rèn)識的陌生人,秦亮先沉住氣,拱手相對。那人快步走近,回禮笑道:“仆乃大將軍府長史令狐……令狐愚。”
“久仰久仰?!鼻亓粱腥?。
不過秦亮親眼看到此人,倒感到有點意外。原以為能惹惱魏文帝、讓文皇帝親自下旨改名為“愚”的人,應(yīng)該是個五大三粗的憨憨。卻不料令狐愚長得一張國字臉,相貌身材都挺端正,而且胡須很少,臉挺干凈。
令狐愚道:“將來仲明與我也是親戚了?!?
“是啊,往后多走動?!鼻亓列χ?,隨口說著客套話。
令狐愚道:“我挺喜歡仲明那個外號,儒虎。哈哈,這不就是我想變成的樣子嗎?”
“都是虛名,王都督抬舉,隨口那么一說而已?!鼻亓恋?。
令狐愚回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廊蕪,小聲道:“那個丁謐出主意,要把仲明弄到校事府去,我當(dāng)初就立刻反對了。像仲明這樣的人才,應(yīng)該厚待、收為己用才是上策,不該放到那么個地方去,容易叫英雄心寒?!?
秦亮頓時覺得,此人似乎有點容易輕信人。雖然兩人快做親戚了,但畢竟不熟,相互還完全不了解,說這些話、一點都不怕遇人不淑平生是非?
“沒什么,若非設(shè)了個校事令,仆要做上五品官、可能沒那么快?!鼻亓恋?,“令狐長史放心,我能有辦法。”
令狐愚頓時頗有興致道:“仲明在淮南的謀略,堪稱驚艷。這次我便拭目以待,瞧仲明如何化解難題。主要那個新設(shè)的官位,有身份的人、沒人愿意去,我反正不去?!?
秦亮再次揖拜道:“仆得走了,多聯(lián)系。”
令狐愚也回禮道別。
……這次在馬車上干等的朝云,接下來仍舊什么也沒撈著,秦亮始終強作鎮(zhèn)定、坐懷不亂。其實只要是奸|情,一般至少要男方有心,否則什么也搞不成。
長兄秦勝所、家里有事走不開,應(yīng)該是實話,一家人本來也不必說什么托辭。長兄把事情辦得挺急,沒兩天就將聘禮送去了王家府邸。
接著長兄又選了個近日的吉日,把日期寫在簡牘上,托陳安送去王家。王廣覺得日子沒問題,答復(fù)了消息。
親迎的婚期就這么干脆利索地辦妥了。
兩家的每一次來往,都是有名字的禮儀,什么“納采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征、請期”禮儀名字說起來高深繁復(fù),其實都是必要的交流過程。人們就是不懂這些禮儀,只要請了媒人、經(jīng)過了家長,基本都不會疏漏某個禮,不然婚事本身就辦不順暢。
明媒正娶,其實就一句話:父母之命媒妁之。
漢魏時期的禮儀講究,還遠(yuǎn)不如后面那些朝代復(fù)雜。正如秦亮認(rèn)為的那樣,這個時代、文明還沒有熟透到發(fā)爛的程度,依舊帶著古樸純真的風(fēng)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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