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消征得秦亮同意,攻打江陵就能用上新造投石機。事情說在明面,當然更加穩(wěn)妥。
王廣遂收集了一些孕婦補品,上等蜂蜜、龍眼干、人參等,帶著夫人諸葛淑,來到了衛(wèi)將軍府。秦亮果然對王廣夫婦十分熱情,立刻離開邸閣、帶著丈人丈母到內(nèi)宅與令君見面。
昨天剛下過雨,大庭院里的草木仿佛長得更加茂盛。此時雨已經(jīng)停了,不過地面還很潮濕,頭上云層很厚、天空也灰蒙蒙的,不知何時還會下雨。
風(fēng)卻很小,時有時無,所以雨后的空氣并沒有多涼爽,倒是又濕又悶熱。不過因為沒出太陽,屋里屋外的氣溫都差不多,幾個人可以在外面的磚石路面上散步。
諸葛淑時不時看令君的腰身,令君告訴她、現(xiàn)在還看不出來。根據(jù)診脈判斷,令君的身孕才一個多月,肚子當然沒什么變化。
走了一會兒,四個人漸漸分開了一段距離,母女二人在一起說話,秦亮則陪著王廣。
此番場景,倒讓秦亮想起了以前。薛夫人還在世時,他常常去王家宅邸、也是這般景象。不過薛夫人是令君的生母,當時她們的母女感情、當然與現(xiàn)在不一樣。
王廣終于談起了正事:“大將軍府的屬官都認為,東關(guān)地形復(fù)雜,山水夾峙,易守難攻?!?
秦亮聽到這里,立刻點頭稱是。戰(zhàn)術(shù)上確實不便操作,他想起傅嘏、羊祜、杜預(yù)等人都不太贊同立刻進攻。
不料王廣話鋒一轉(zhuǎn),又道:“裴秀獻策‘聲東擊西’,可以在濡須水聚兵、佯攻東關(guān),而汝外祖、王昶與我則率大軍出襄陽、宛城(南陽),攻打江陵。”
秦亮聽到這里,立刻反應(yīng)過來了,腳下的步伐也是一停,不過只是片刻工夫,他又恢復(fù)了剛才的漫步節(jié)奏。
王凌是大將軍,如果由王凌率軍出宛城,還有秦亮什么事?而東關(guān)那邊只是佯攻,有王飛梟這個揚州都督便足夠了,最多再調(diào)東線后援的徐州、豫州等地將領(lǐng)前往則可。
好不容易出現(xiàn)了對外大戰(zhàn)的機會,秦亮就這么被排除在外?
當初衛(wèi)將軍的提名是王凌說的。其實三公之下的三個將軍職位、品級都差不多,但衛(wèi)將軍的職守是保衛(wèi)洛陽。到這個時候,好像這樣的安排還挺應(yīng)景?
秦亮忍不住說道:“江陵不好打,就像是一個口袋陣。東吳之左翼(西)有西陵督,右翼有夏口督,兩翼夾持,我軍糧道和后路都有危險。
看起來江陵在大江北岸,但城池北面還有沔水(漢江)支流阻隔,位于兩江交匯之處。我軍的攻城時間只有秋冬季節(jié)幾個月,一旦春潮來襲,必須退兵。
另外大魏在荊州的屯田土地,主要區(qū)域還在宛城(南陽)附近,后勤糧道太遠,大軍征伐江陵耗費靡大。
因此我覺得還不如打東關(guān)。前幾年鄧艾獻策在潁水附近屯田,東線積攢了許多糧食,糧食沿潁水進入淮河、肥水,運輸更方便。東線從合肥出兵,距離也更近?!?
秦亮一邊闡述看法,一邊心里已經(jīng)想到:大將軍府莫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投石機上?
果不出其然,王廣很快就說道:“仲明攻許昌時,使用投石機三天攻下重鎮(zhèn),裴秀認為三月可下江陵。若是進軍提前到秋季,攻打江陵的時間會更長?!?
秦亮嘆了口氣道:“許昌與江陵不一樣。彼時我們占據(jù)了勤王大義,雙方都是魏軍,許昌城內(nèi)外那么多軍民全在看戲。司馬師也怕拖延下去軍心動搖,遂很快出城大戰(zhàn),我軍勝在野戰(zhàn)。
東吳已經(jīng)割據(jù)了數(shù)十年,魏吳已是兩國,吳軍守城的決心大得多。守城都不用全是精兵,平民丁口、甚至婦孺亦能起到作用。駐軍只要有一萬人,便能組織起數(shù)萬人力。即便我們有投石機,攻打江陵亦非易事,主要是時機不成熟?!?
王廣想了想道:“改日仲明來王家宅邸,見了汝外祖,汝勸他試試。不過此時大將軍府采納了裴秀的計謀,需要趕制更多的投石機?!?
秦亮一時間沒法拒絕王廣的要求。事情跟秦亮想的一樣,只要從后世的經(jīng)驗中、搗鼓出更先進的技術(shù),上位者自然會索要并應(yīng)用。如果他配出了火藥,多半也是這樣的結(jié)果。
讓人窩火的是,技術(shù)是自己搞出來的,以后的主要功勞卻是別人的。就跟馬鈞一樣,外人以為投石機由馬鈞制作,打下了許昌、主要功勞不也是秦亮的?
何況秦亮之前把話說得太好聽了,什么大功歸于外祖,后來又說要輔佐王廣。
說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很高興,但也不是沒有副作用,便是給自己挖了坑?,F(xiàn)在秦亮若是不愿意配合,那不是明擺著以前說過的話,全是滿口謊、不可信任?
秦亮稍作權(quán)衡,終于開口道:“我會勸誡外祖,兵事必要慎重。不過外祖若要制作投石機,我當然會告訴馬鈞,要他聽從大將軍府的安排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