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見識的人依舊辨認了出來,在人群里說道:“騎馬的人,才是衛(wèi)將軍。”
眾人紛紛張望,一些人不禁向大路上揖拜。那騎馬的將軍,竟然轉頭向這邊拱手,然后騎著高頭大馬從路上掠過,接著就是一大群騎馬通過時發(fā)出的“隆隆隆”馬蹄聲。
路邊大多都是百姓,頓時有人激動道:“衛(wèi)將軍向我們還禮?”
大伙立刻四下張望,果然在后面發(fā)現了身穿長袍、氣質不凡的人,猜測應該是個官。還在不遠處發(fā)現了??康鸟R車,以及在車上觀望的貴婦。
人們猜測,衛(wèi)將軍可能只是對同僚還禮,但也不能確定。因為剛才向旟旗揖拜的人很多,興許衛(wèi)將軍并沒有忽視庶民。
人群里議論紛紛,“幽州刺史毌丘儉擁兵十萬(虛數),幾個月就被衛(wèi)將軍拿下了,變成了階下囚?!薄八抉R懿不是十幾萬人?照樣大敗于伊闕關,戰(zhàn)場就在南邊,出城不遠就能找到。”“此乃大魏國年輕一代的將星阿……”
后面那個穿長袍、氣質不凡的人并沒有摻和,他確實是當官的,正是夏侯玄。
夏侯玄乃魏國名士,認識他的非常多,但主要還是在士族圈子里交游。庶民百姓自然很難有機會見到他,所以大街上的人幾乎不認識。
在夏侯玄身邊的年輕人,額頭光潔飽滿,也不是個普通人,他是羊祜。羊祜的丈人是夏侯霸、與夏侯玄是親戚,所以兩人同行。
與大多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不一樣,夏侯玄看到衛(wèi)將軍攜勝而歸的陣仗,心里必定是充斥著負面情緒,大致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罷?
不過夏侯玄確實是個淡定從容的人,完全沒有憂懼的表現,只是淡然說道:“我也該準備受死了。”
羊祜本想勸慰他,卻無從勸起。他想到開口只是廢話,終于沒有吭聲。
去年夏侯玄牽連到李豐謀刺案,但在秦亮的干預下、廷尉認定夏侯玄無罪。當時確實沒有夏侯玄參與謀刺的證據,按律法定不了夏侯玄之罪。李豐許允等人自己打算、事成后推舉夏侯玄為大將軍,而夏侯玄并不知道,這事不能成為定罪的理由。
但羊祜當然也知道,廷尉遵守律法不是最主要的原因。彼時還是因為毌丘儉手握重兵,而毌丘儉與夏侯玄又是知交好友;秦亮等人要穩(wěn)住毌丘儉,一時間必不能動夏侯玄。
現在情況不一樣了,毌丘儉戰(zhàn)敗下獄,威脅解除。當初李豐要推舉夏侯玄做大將軍的事,定會讓當權者如鯁在喉!
如果非要治一個人的罪,總能找到理由。
羊祜尋思,要治夏侯玄,估計朝廷會先解決夏侯霸。因為現在夏侯霸是涼州刺史,還在西線帶兵。
夏侯霸是羊祜的丈人,不過羊家作為姻親、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牽連,畢竟士族之間聯姻的人太多了。饒是如此,羊祜的心情也挺沉重,他與夏侯霸兩家的感情一向很好。
此時儀仗、囚車都過去了,街上全是列隊行軍的步騎,大量人馬的馬蹄聲腳步聲非常嘈雜,天氣也很熱。羊祜便開口道:“我們走罷?!?
夏侯玄卻轉頭道:“叔子稍等一會?!?
他說罷向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走了過去,對著車窗揖拜道:“幸會殿下。”
馬車上身段很好的美婦戴著帷帽下來了,向夏侯玄揖拜回禮:“我這些年很少出門,泰初卻還認得我?!?
夏侯玄道:“親戚間的走動確實少了,上回我到府上時,平叔(何晏)尚在,卻沒能與殿下見面?!?
美婦道:“我是婦人,多有不便。吾兒何駿倒是時常去泰初府上赴宴。”
夏侯玄點了點頭,拱手道:“此地不便多談,等有時機了,我再登門拜訪?!?
美婦還禮道:“告辭?!?
羊祜聽到他們交談,已猜到美婦是金鄉(xiāng)公主。以前羊家與何晏家的關系一般、來往不多,這次羊祜也沒主動過去結交金鄉(xiāng)公主。但羊祜是認識何駿的。
只要在洛陽的大族子弟,相互之間總有一些場合能見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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