褒中傅僉派出了信使,突圍之后從箕谷繞道;然后走漢城(勉縣)東邊的黃沙小城渡過了沔水,向姜維求援來了。
姜維中軍已到了北山東麓,與南鄭城隔褒水遙遙相望。信使送上傅僉的急報,一臉焦急地描述褒中苦戰(zhàn)的情形,因為心急、連話也說得不太通順。
但姜維只是一邊聽,一邊點頭,他高大的身軀依舊一副四平八穩(wěn)的姿態(tài),并未急著下令做出什么部署。
身邊的將領們都知道,姜維若想全力去解褒中之圍,早就該出動了;從此地渡過沔水,馬上就能攻擊到曹軍的營壘……如果早一些渡河大戰(zhàn),北面的褒中城守軍尚有戰(zhàn)力,可能還有機會里應外合、南北夾擊。
可姜維拖到了現在,便是因為不愿意立刻與曹軍決戰(zhàn)。
已至九月中旬,沔水水面的風愈發(fā)冰冷。姜維站在沔水西岸,抬頭就能看到對岸的南鄭城樓;一些漢軍正在沔水上修建浮橋,于對岸建造的工事也有了大致形狀。
然而南鄭城北面的曹軍營壘、依舊沒有多大的反應,只是偶爾派出游騎、過來觀望一眼。更北面褒中城附近的曹軍主力,亦是不為所動。
曹將秦亮不是個容易被調動的人,根本沒有理會漢軍的動靜!姜維的嘗試、欲吸引秦亮調兵南下,又是毫無作用。
同時姜維主力也幾乎按兵不動,并未被吸引去褒中救援。
雙方似乎又陷入了一個怪圈,看誰穩(wěn)得住,都這么耗著!
之前姜維構思的“固守據點,以拖待變”的策略,至今還沒有被放棄。
這時西面的北山方向、有人趕過來了。來人沿著鹿角外側走到沔水岸邊,立刻拿出了一份竹簡,揖拜道:“蔣將軍遣仆來報,曹將陳泰率軍出陳倉,前軍抵達武都郡河池縣了!”
此一出,眾人頓時一陣嘈雜。
姜維卻依舊沒有慌張,猶自看了蔣舒的奏報,然后傳視眾將。
派人稟報的蔣舒乃武興督(略陽),離武都郡治武街、以及河池縣還比較遠。武興也不是武都郡的郡治,不過武興是重要關隘,蔣舒手里的兵馬不少。
諸將議論了一會,漸漸向姜維矚目。
姜維遂道:“傳令蔣舒帶兵去增援武街。陳泰若不拿下陳倉道側翼的武街,必不敢繼續(xù)南下?!?
他回顧左右,看向巴郡太守、參贊軍事柳隱,說道:“柳參軍從漢城調兵去武興,接替蔣舒駐防?!?
柳隱抱拳道:“喏!”
敵軍投入的兵力越來越多,大伙兒的臉上更多了幾分憂急。
征西將軍張翼終于忍不住說道:“曹魏看到了機會,這是舉全國之兵、都要來西線了!”
張翼從一開始就不贊同姜維的主張,隨著局面變得復雜,張翼必定心中不滿,但事到如今、說那些話還有什么用?
這時司馬師開口道:“曹魏發(fā)起進攻漢中,到現在已近三個月,時間越長,便越可能出現變數。漢國早已遣使聯絡東吳,吳國應該會出兵東面、牽制曹魏兵力?!?
此一出,一個荊州出身的將領馬上就抱怨了一句:“吳國人靠不?。 ?
司馬師又道:“曹魏朝廷并不安穩(wěn),如果他們那么容易能聚集人心、大舉對外用兵就不會等到現在!秦亮出兵,乃因臨時發(fā)現興勢拆圍,國內并未準備好;此役調動了那么多人馬,戰(zhàn)事只要僵持下去,其內部出現變故、便并非不可能?!?
因為司馬師曾經做過曹魏的高官,由他說曹魏內部的問題、至少比漢國人更了解。于是剛才這番話,便沒有人與之爭執(zhí)。
姜維聽到這里,也向司馬師投去了認可的目光。
這個降將在漢國需要庇護,反而一直站在姜維這邊,令人欣慰。
現在漢中的形勢愈發(fā)危急,但拖延時間、等待更好的機會,依然是姜維的希望所在!
如此等待敵人先出問題的策略,確實不可控;然而姜維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,只能暫且如此打算。
姜維根本輸不起主力決戰(zhàn),漢國也輸不起,幾乎全國軍力都在此地,一旦主力受損,后果不堪設想。決戰(zhàn)的時機,必須要等到有勝算的時候!
就在這時,東邊又有人馬趕來稟報軍情,正是漢中督張嶷的人。
張嶷派人稟報,漢軍在樂城東北、與曹將鄧艾交戰(zhàn),張嶷派出無當飛軍的奇兵,再次襲擊了曹軍的糧隊!
總算有了一個好消息,壓抑的氣氛稍稍有所改變。
一向為人樂觀的廖化道:“伯岐(張嶷)著實勇猛善戰(zhàn)阿。朝廷諸公心里也明白,當初讓伯岐接替鎮(zhèn)北大將軍王子均,朝堂上沒有一個人反對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