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亮倒好,在郭太后面前,直接清楚地說出了野心!
郭太后也緊張起來,但轉(zhuǎn)念一想,秦亮愿意親口對自己直說,也是出于親近與信任。她便慢慢地松了一口氣,讓幾乎到喉嚨的一顆心稍微緩解一下。
郭太后仔細(xì)看著秦亮的眼睛,又轉(zhuǎn)頭看了一眼通往隔壁的房門,終于忍不住低聲道:“制度源于周禮,不合禮制罷?”
秦亮沉聲道:“歷朝歷代的后宮制度都不一樣,我以武功開國,作為特例,不會有多大的問題。殿下本就是皇太后、皇后,我豈忍心讓殿下自降身份?又怎忍讓殿下幽居別宮?”
郭太后伸手使勁握住秦亮的手:“那我們不得被史官辱罵多年?”
秦亮眼神冷峻:“儒家為尊者諱,只要地位足夠尊崇,士人還是比較隱晦克制的。再說要罵也是下一個朝代的事了,那時我們早已帶著謚號作古多年,說不定墓都給盜過了幾遍,哪能管那么遠(yuǎn)的事?”
郭太后良久說不出話來,稍微冷靜之后,才思索秦亮為何要如此許諾。
或因她現(xiàn)在臨朝聽政?但這個理由不夠充分,如果秦亮擔(dān)心隱患,他現(xiàn)在就可以讓郭太后移居永寧宮!反正換作曹爽或司馬懿,如此作為簡直是毫無意外。
那樣做、也許有點對不起郭太后,但在大權(quán)面前,父子兄弟一家人都能你死我活,分配不公又算得了什么?
郭太后脫口問道:“仲明為何要這么做?”
秦亮道:“我的心,殿下還不知道嗎?”
郭太后的心里仿佛聽到“嗡”地一聲,只覺秦亮誠摯熱烈的目光、好像在灼燒她的心坎一樣!
她立刻就相信了秦亮的誠心。不僅是相信他的品性為人,而且他根本沒有必要欺騙自己!不說直接把郭太后弄到永寧宮,就算是現(xiàn)在這個局面,郭太后也沒有實力、威脅到秦亮的大權(quán)。所以秦亮不是要花巧語哄她高興,而是發(fā)自肺腑想對她好,深思熟慮絕非沖動的承諾!
郭太后卻一陣沖動,不顧危險地?fù)ё×饲亓?,口鼻在他的頸窩里、貪婪地聞著他的氣息,身體緊緊貼著秦亮。
秦亮溫暖的氣息在她的玉耳邊、低語道:“我其實對很多東西,都看得很淡,野心并不是那么大。江山對于我來說,真的不如卿等重要。但是走到了這一步,不可能再想著后退,稍微猶豫,后面便是萬丈深淵!”
郭太后幽幽道:“有了江山,什么樣的美人沒有?年輕貌美的不是更好,歲月不饒人阿、我哪能相比?”
秦亮道:“我還是想與殿下等廝守。”
接著他便小聲地說起了郭太后的美好,說得很詳細(xì),簡直是不堪入耳。平素他那么儒雅從容,行得體有氣度,但說在郭太后耳邊的這些話,竟又是十分放得開。郭太后聽得臉頰緋紅,耳朵都已發(fā)燙。
本來她做了太后之后,有一段時間便只等著那個謚號了,活著的人生已無多少盼頭,既對大局無奈、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。但認(rèn)識秦亮之后,她竟然漸漸發(fā)現(xiàn)、自己還有很多經(jīng)歷沒有體驗、有許多事沒有做完。郭太后幾乎口不擇地耳語道:“這輩子下輩子我的心都是仲明的?!?
但兩人不敢擁抱太久,沒一會就只得分開。
秦亮也轉(zhuǎn)頭看了一眼門口,接著抬頭看頭上的斗拱。郭太后瞪了他一眼,輕聲道:“有不少人看到仲明進(jìn)來,我還叫張歡守著外面,卿不能逗留太久。”
秦亮瞅了一眼郭太后的蠶衣衣襟,點頭道:“殿下說得是?!惫蟮皖^一看,葒著臉輕輕拉扯、收拾了一下因擁抱而略顯凌亂的衣裳。
“何時再能到東宮覲見殿下?”秦亮問道。
郭太后想了想道:“我現(xiàn)在心里很亂,容我想想,如今還是不要叫人懷疑得好?!?
秦亮點了一下頭,拱手道:“那今日臣便不多打攪了?!?
郭太后還禮,柔聲道:“卿回尚書省做正事罷。”
秦亮遂從筵席上起身,郭太后瞥了一眼他的袍服,他稍作整理便撩開垂簾走了出去。走到東南側(cè)的門口,秦亮又轉(zhuǎn)頭看了一眼。
郭太后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陽光里,這才“呼”地緩了一口氣,軟軟地跪坐在原地,只覺剛才好像做了一場夢。面前仍然擺著先前的文書,但她已沒法靜下心繼續(xù)看了。
浮躁激動的心情之中,竟有莫名的安心,因為郭太后清楚,秦亮心思縝密謀事穩(wěn)當(dāng)。但她隱約又壓抑著一絲罪惡感,一時間叫人無法自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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