諸葛竦與魏國密使張謹坐著船,在石頭城旁邊的秦淮河入水口、出示了過所,便沿著秦淮河到了建業(yè)城外。
幾人還沒下船,卻見一隊馬兵急匆匆地沖出了城,行人紛紛避讓,有挑著東西的人躲避不及、竟被掀倒在路邊!張謹畢竟身在敵國、見此氣氛面露憂色,遂道:“不如先派隨從進城,讓諸葛將軍遣人來接罷?!?
人如其名,這個魏國密使的行是比較小心。據(jù)說當初相國府選中他為使者,就是因為他的名字。
諸葛竦則不以為然,但尋思是來客主動要求有人迎接,不好太過失禮,便叫身邊的奴仆先下船、前去密稟父親諸葛恪。
兩人在碼頭上等了許久,那奴仆忽然急匆匆地快步回來,沉聲道:“諸葛家內(nèi)外全是人,宅邸被人抄了!”
諸葛竦愣了一下,還有點沒回過神來,瞠目道:“誰能抄諸葛家?”
奴仆趕緊從懷里拿出一塊布,說道:“仆回來時遇到了王橋,他說,詔命指責將軍私通敵國、謀殺大臣!”語中的王橋,乃諸葛家的一個近侍。
諸葛竦展開布一看,上面潦草地寫著弟弟諸葛建的字跡:孫峻殺吾父,兄勿歸。
“孫峻?!”諸葛竦仿佛聽到了“嗡”地一聲,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,感覺天都塌了!他很快便是滿臉漲紅,太陽穴的青筋也鼓了起來,急忙問道:“王橋呢?”
奴仆道:“他還有事,要趕去荊州密告君之叔父。
”
諸葛竦又問:“王橋有沒有說,吾弟往何處去了?”
奴仆搖了搖頭:“仆等沒來得及說幾句話?!?
諸葛竦觀察遠處的城門,建業(yè)城門至今沒有關(guān)閉、也沒有戒嚴。事情應(yīng)該剛發(fā)生沒多久,那孫峻雖已出任倵衛(wèi)將軍,但原先在建業(yè)的勢力并不是太大,至少還比不上諸葛家。且諸葛家在軍中、皇宮也安插了人!
這時密使張謹開口道:“事到如今,我們先去中瀆水找魏國人罷?!?
諸葛竦仿若驚弓之鳥,此刻才注意到,剛才密使一直沒吭聲、只是靜靜地聽二人對話,似乎想清楚了才開口語。
密使是魏國人,遇事當然是想立刻逃回魏國!但他勸諸葛竦一起走,難道是覺得,仍可以用諸葛竦做交易、換回司馬師,繼續(xù)完成任務(wù)?
張謹見諸葛竦沉默不,又道:“君等叔父在荊州同樣自身難保,汝弟也不會去荊州,多半還是想渡江投奔魏國?!敝T葛竦恍然醒悟,自己其實已經(jīng)沒有選擇了!他便點頭道:“離開建業(yè)再說?!?
幾個人走了一千多里才回到建業(yè),城池都沒進去一步,又很快回到了船上原路返回。
木船從石頭城附近進入大江,諸葛竦看到江岸的景象,忽然想到,自己拜別父親之前、有過一次交談,正是在這大江東岸的江畔!
但他做夢都沒料到,那次竟是父子二人的最后一次談話!觸景生情,諸葛竦已是難以自控,不禁淚流
滿面。
那時談的都是正事,也沒來得及說說父子之間的話題。諸葛竦其實知道,父親對于給長子送毒酒的事、一直心懷愧疚。但諸葛竦也明白,當時想要保住大皇帝(孫權(quán))的信任,父親并沒有多少選擇。為了諸葛家的家勢,大家付出了多少犧牲、做了多少事,卻就這么讓孫峻給害了!
諸葛竦又悲又恨,咬牙切齒地沉聲道:“孫峻,只恨未能將汝碎尸萬段、生啖汝肉!”
好在孫峻一時半會、確實不能做出太多布置,諸葛竦等人在大江上并未遭遇攔截。等到船只駛?cè)胫袨^水口,他們基本就能順利逃脫了,因為沿著中瀆水北上,魏國人已經(jīng)提前安排了人接應(yīng);本來是來接司馬師的人。
不過諸葛竦的心情仍未有絲毫改觀,忽然之間便家破人亡,此時他還在擔心著弟弟諸葛建的下落。
……中瀆水上有個湖泊叫山陽池,湖中島嶼上、有魏國人準備迎接司馬師的據(jù)點。張謹?shù)热说搅藫?jù)點,當即派出快馬、先趕去洛陽送信,將事情變故盡快稟報。
快馬加急在魏國境內(nèi)送信,幾天就到達了洛陽。隱慈先收到信,立刻又送到了晉王宮。
這時秦亮還在西廳內(nèi),剛與相國府屬官說完了政務(wù)。他接過隱慈手中的信、一看信封上有張謹?shù)拿?,又見隱慈神情凝重,心里已猜到、事情大概出了什么差錯!
秦亮看向陳騫道:“長史府的處理法子不錯,
剛才說過的事、就那么辦?!?
陳騫揖道:“遵命?!辩姇热艘惨黄鸢莸溃骸捌偷雀孓o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