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績也說道:“故此我軍的方略,便是守住江陵和西陵。先是破壞敵軍糧道,在江陵北面形成沼澤泥濘、以奇兵從側(cè)翼襲擾,皆是為了糧道。
然后敵軍發(fā)現(xiàn)江陵暫不可攻,只能選擇攻打西陵;但敵軍補給困難,又蹉跎時日,我軍便可以集中兵力守西陵。如此拖延時間,等到春汛、或是援軍到來,敵軍便會自退?!?
全熙聽罷點頭稱是,接著輕嘆道:“不過,此役如此避戰(zhàn)、著實有些憋屈?!?
陸抗立刻側(cè)目,心說這樣的局面,能守住就不錯了、而且也是最可能實現(xiàn)的戰(zhàn)役目標。
幸得朱績是大都督!因為其父朱然、便曾憑借苦守江陵的功勞,而譽滿朝野;所以朱績對于守城的選擇,好像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。
這時朱績卻說道:“聽說晉國出兵、乃皇帝親征,此番大舉來犯、耗費糜大,若是無功而返,在退兵之時、再被我軍抓住機會反擊打敗一兩場;其威信掃地、國內(nèi)生變,那時我國便有機會了?!彼D了頓又冷冷道:“卿等別忘了,秦仲明可是篡位稱帝!”
陸抗終于不禁提醒道:“不過,西線受水陸兩面夾擊、實力懸殊;守住了西陵江陵,社稷才能得以保存,吳國可謂度過一劫。因此只要防守成功,已是不世之功了。”
他想了想又說了一句:“大戰(zhàn)的關(guān)鍵是目標明確,只要戰(zhàn)役達到了目的、無論攻守都是勝戰(zhàn)。”
朱績聽到這里、大概覺得陸抗的話很有道理,眼睛里露出了贊許的神色,并微微頷首。
陸抗見狀,才心下稍安。畢竟朱績才是荊州大都督,只要朱績認可他的見識、采納了方略,部署基本就能確定,別的大將也只能建議。
微微松了一口氣、陸抗便展開了手里的地圖,看著圖上的畫面,他前后又想了一遍當下的情勢。
陸抗的視線在地圖上、掃過荊山和綠林山之間的通道,便是朱然曾經(jīng)劫掠過的相中地區(qū);繼續(xù)往下看了一眼、好幾處標注大堰的粗線。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西陵城的位置!
此戰(zhàn)的難度很高。不過目前看來、機會還是很大,陸抗的信心不??!
他甚至還忍不住有點期待起來。乃因此役雖如全熙所、乍看有點憋屈,但只要是有識之士,便能明白其中的難度。打贏越難的仗、當然得到的名望越大。
尤其是等到建業(yè)諸公確定了、晉軍精兵強將真的在西線,到時候朝廷眾臣多半還會感到后怕!
陸抗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很不明顯的笑意。這時他忽然發(fā)覺、大都督朱績在觀察自己,他抬起頭來,當即與朱績對視了一眼。陸抗只是下意識的表情,但叫大都督看見亦非壞事。
只有全熙有一會沒說話了,陸抗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。他尚在建業(yè)之時,聽說孫峻在朝中專門告誡過諸將、別想著投降。而面前的全熙,好像與孫峻的來往比較密切!
陸抗在內(nèi)斗權(quán)謀方面,比起父親更加小心謹慎,心思較多、也更識時務;但他也并非諂媚、不要臉面之人。上次在建業(yè)他便是這樣,向?qū)O峻表明了態(tài)度、卻沒有做出主動巴結(jié)的姿態(tài)。
于是陸抗說道:“我軍諸將往往進取不足,但守城保土一向用命。只要吳國社稷存續(xù),吾等便是國之肱骨、朝廷頂流,誰會愿意做晉臣?屈膝投降即使能得寬恕、留得性命,那時也難免屈辱,受盡冷落,何苦來哉?”
他是故意說給全熙聽的,卻也不是胡說。陸抗生為丞相之子,榮華富貴錦衣玉食、什么都不缺,但他最在乎的,還是自己的價值得到認可!
打贏這一仗,便能救國存亡、獲得應有的尊榮地位,并且向天下人證明自己。因此他一直都很盡力,正是問心無愧!
果不出其然,全熙立刻被陸抗的論吸引,轉(zhuǎn)頭過來,微微有些詫異道:“陸將軍說得不錯,大將軍也曾及類似的道理。”
全熙在荊州這邊有幾年了,人沒在建業(yè)、卻知道孫峻的論,確實與孫峻常保持著聯(lián)絡阿。
朱績也坦然道:“先父為抗擊魏軍、多次在荊州浴血奮戰(zhàn),吾家深受皇恩,我豈肯投降?卿等與我并肩作戰(zhàn),此役定可擊退敵寇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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