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著又有人揮著拳頭,瞪眼吼道:“姓謝的,仗勢欺人,看老子回去不打爆汝狗頭!”
周圍一陣喧嘩,董勇反而沒再吭聲了,他也漸漸發(fā)現(xiàn),其中還是有很多人保持著沉默、一臉疲憊。那些還有精力發(fā)泄情緒的人,多半都比較年輕。
此行董勇當然是首功,他才是正使!想到這里,他又像檢查寶貝似的、摸了一下腰間的頭顱。不禁尋思著,夏季天氣熱,定要設法處理一下這顆腦袋。等找到機會,他便把骨碌里面的東西挖空,然后弄點鹽腌制一下,若是能尋到松樹枝什么的熏一下、定然可以保持更長時間。聽說南方有人就是這么做肉制品,一兩年之后都不會腐爛,何況這北方的氣候更加干燥。
人聲吵鬧了沒一會,大伙就漸漸消停了,拼命折騰了一晚上、人們的余力確實已不多。
這時有個聲音道:“有沒有人識路,我們是在朝哪個方向跑?”
眾人都是第一次來到河套地區(qū),只有那個鳥吾人、也許會熟悉一些。不過周圍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,即便來過這個地方、此時應該也沒辦法。只要有一點點微光,馬兒倒是更能看清路,但馬不會說話,自然也不會告訴大家、正在朝什么方向行進。
董勇轉(zhuǎn)頭去尋那鳥吾羌人時,卻先看到司馬龍奎、正在扭頭仰面盯著天空。
這龍奎年紀輕輕,卻因為性格沉悶、面容精瘦發(fā)黃,看起來很顯老。莫非這個其貌不揚、平時被人忽視的小子,竟然識得天象?
“卿知天象?”董勇直接問了一聲。
龍奎回過頭來,臉上掠過一絲謹慎之色,搖頭道:“不知,但使君也識得北斗吧?”
董勇看了龍奎一眼、沒有回答,這時也扭頭仰面去看天空的星辰。
不過馬背上很顛簸,董勇只觀望一會便覺得頭昏腦漲,遂打算停下來的時候細看。他暫時放棄看星星,又道:“先找鳥吾羌人問問,姚什么來的?”
龍奎轉(zhuǎn)頭竟然遞了個眼色,說道:“姚鵝。我們的糧秣補給不足,是該找姚鵝談談?!?
董勇平日里不怎么留意這龍司馬,此時才發(fā)現(xiàn),小子的心思還挺多!
但董勇也很快就意識到,找鳥吾羌部落,似乎確有一定的危險。
那羌人姚鵝自然是幫了大忙、對大晉使團有功,大伙都理應感激姚鵝,雙方也迅速建立了一些信任??梢Z終究只是個臥底,他不一定能影響鳥吾羌部落高層的決策;而鳥吾羌部落的情況和處境、董勇等也是幾無了解,知道一點大概、全都是聽別人說的。
不過鳥吾羌族與拓跋鮮卑之間、本來就有仇,董勇思索了一會,認為那種可能性很小。
想到這里,董勇轉(zhuǎn)頭問了一聲:“龍司馬怎么看?”
龍奎回頭看了一眼道:“應無大礙,只怕萬一,這次我們便無法出其不意了。”
董勇道:“但我們?nèi)鄙偌Z秣,不能補充馬匹,還得馬不停蹄趕路,應該到不了馬邑城(朔州)。”
龍奎點頭道:“還得設法去找鳥吾羌部落,不過也別太掉以輕心。”
后方已經(jīng)察覺不到追兵,暫時沒那么危急了。董勇下令一聲,眾人便漸漸停了下來,原地稍作休息。
董勇重新仰面觀察天上的星辰,想確定一下大伙跑路的方向。
一行人很快聚集到一起商議,羌人姚鵝也靠了過來。董勇與龍奎便不再談論之前的話題。
董勇當即展開了一副地圖,說道:“只要大致往南走,必定能到達大河(黃河)北岸。然后我們沿著大河而下,沿岸找船筏、先渡過大河,去尋鳥吾羌人的營地?!?
眾人都紛紛附和。有人還說道:“等有了鳥吾羌人的幫助,我等可在偏關山西邊再次渡河,沿著山谷東去、就能到達馬邑城。”
龍奎卻道:“偏關山那條路太出名,只怕鮮卑人會派兵去堵截,吾等不一定非要去馬邑城。”
董勇回過神來:“鮮卑人到那么遠的地方圍追堵截,非要擊殺晉使,真敢如此?”
龍奎嚴肅道:“我們殺了大酋長的兒子?!?
“那是悉鹿罪有應得?!倍码S口說了一句。不過對于龍奎的建議,他并未出否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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