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(xiàn)在一切都結(jié)束了。
妹妹,我親愛的妹妹,姐姐真希望你可以安息。
渝北區(qū),深夜。
往常這個時間,宿江大街還有許多車輛來往,不遠(yuǎn)處的宿江邊也還有行人,但是今天,這邊一片不知道為什么被封鎖,車輛行人都不能入內(nèi)。此時街上并不是空無一人,相反,這條空曠大街上有一條長長的隊伍,仿佛是古代的送嫁隊伍,有人奏著歡快的喜樂,有人抬著轎子。
只不過,沒有圍觀人群的嘈雜聲音,唯獨那歡快的喜樂,在深夜的街道上傳得很遠(yuǎn),莫名有些滲人的意味,聽的人起雞皮疙瘩。中間的轎子雖然精美華麗,卻十分小,里面根本坐不了一個人,透過簾子往里看,里面只有一個瓷白的小壇子而已。
這一列人數(shù)眾多的送嫁隊伍人人穿著紅衣,腰間系著白布。在長長的隊伍后方,沉默地跟著一排車隊,這些車中坐著的賓客將去參加喜宴,所有人穿著黑色西裝和衣裙,胸前鬢邊佩戴白花。
穿過宿江大街,隊伍慢慢進(jìn)入偏僻的山道大街,最后進(jìn)入一片森林。這片森林后方,是神秘?zé)o比的秦氏舊宅,幾千年前秦氏就聚居在這里,如今秦氏一族人數(shù)眾多,分散住在各個區(qū),這里便成為了秦氏祖宅,他們的祠堂所在。
每年,只有歷正月才允許部分秦氏族人前往的舊宅,今日門戶大開,從未有過的熱鬧。
從森林中的山道開始,道路兩旁點滿了紅燈籠,宛如一條蜿蜒在山中的火龍。平日里一個人影都少見的山道上各種豪車擁堵,進(jìn)度緩慢,卻無人催促。
過了無數(shù)重紅柱門樓,進(jìn)入舊宅范圍,到了這里,人越來越多,終于有了幾分辦喜宴婚禮的熱鬧感。秦氏德高望重的族老們,平時散在各地忙碌的秦氏族人們,全都到齊了,人人臉上都掛著笑,推杯換盞,輕聲談笑。
清冷寂靜的偌大古宅燈火通明,那種古舊森然的感覺都被驅(qū)散了不少,從前沒有機(jī)會前來的秦氏一族年輕人們好奇地瞧著這個舊宅,時不時猜測一番最里面供奉氏神的神龕又是什么樣的。
這是個不同尋常的喜宴,由氏女與族老們主持,不見兩位新人。他們自顧自舉行了頗為隆重的禮儀,將那只喜轎送來的白瓷壇送入祠堂最高處,再供上一個黑底紅字的牌位。
大禮告一段落,已經(jīng)臨近凌晨三點,年紀(jì)大的族老們都有些困倦,坐在休息室里喝茶休息。
一個瘦削老頭端著茶感嘆說:“這么多年了,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氏神娶妻?!?
“可不是,我們秦氏這么多代,恐怕就數(shù)我們這一代最特殊?!绷硪晃恍呛堑睦先苏f道。
“只是,氏神怎么突然就選好了妻子,這也太快了,我聽氏女說起氏神吩咐要娶妻,差點嚇得提早去見老祖宗們了。”
“是太突然了,我都不知道氏神選的是個什么樣的人,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見見。”
“他老人家想選誰就選誰,你這個老頭子還當(dāng)是你子孫要娶媳婦呢?清醒一點,氏神取了妻,那位就也是我們老祖宗了,論輩分大家見了都要磕頭的?!?
“嗨,你急什么,道理我們都知道,就是好奇而已,你看張氏韓氏魏氏……他們那幾家的氏神都是早早就選了人,就咱們家這老祖宗幾千年沒個動靜,現(xiàn)在忽然有動靜,還不許我們好奇啊。”
不只是這些族老們,外面還在喜宴上活躍的年輕人們更加好奇,甚至還有幾個膽大的喝了些酒,想偷偷摸到神龕去看。
“鬧洞房不是傳統(tǒng)嗎,氏神他老人家今天大喜之日,應(yīng)該不會動手吧?”
“對啊對啊,論起來我們都是孫子,氏神應(yīng)該不會和我們計較,怕什么!”
可惜這幾個發(fā)飄的混蛋小子還沒出這片喜宴院落,就被那些恪盡職守的保鏢守衛(wèi)給架了回來,又被兩位板著臉的氏女給訓(xùn)了一頓。
在整個院落最安靜的神龕里,簾子換成了紅色,布置成了喜堂一般。里面空無一人,唯獨香煙裊裊,神臺上人高的瓷質(zhì)神像上蒙著一層紅布。
羅玉安聽到熱鬧的喜樂,樂聲越來越近。她本來渾渾噩噩走在河邊,漆黑的河水不知不覺漫過她半個身子,漸漸讓她遺忘了很多事,只木然往水深處走。她潛意識里知曉,自己應(yīng)該往前走,脫離此世一切煩惱。
只是那喜樂擾人,像一根線牽著她的心神。羅玉安稍稍清醒,忽然看見河面上出現(xiàn)了許多紅色的山茶,一朵連一朵,從上游流下來。她順著這紅山茶組成的路往上游走,走到了一處岸邊,被那里早已等待著的喜轎給帶走了。
喜轎搖搖晃晃,如踩云端。她只覺得走了很久很久,恍惚中身邊的樂聲和其他東西都消失了,她來到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。低頭看去,身上的衣服變成了繁復(fù)的喜服紅裙,手里還端著個白瓷小壇子。
這……究竟是怎么回事?我不是死了嗎?羅玉安仍然感覺茫然。
黑暗里出現(xiàn)一點微光,現(xiàn)出她十分熟悉的一座神臺,還有神臺上的一座神像。裂開了一道縫隙的神像帶著那種畫上去的不變神情,靜靜凝視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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