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義這才道:“茴香姑娘,昨兒被個(gè)小掌柜堵在百香樓逼著唱曲,她不愿,兩邊爭執(zhí)時(shí)摔下了樓。”
陸九霄皺了下眉頭,她一個(gè)唱曲的不愿唱曲,生出這種事端,怪得了誰?
他莫名其妙瞥了秦義一眼,似是道:這種事同我說作甚?我是大夫嗎?我還能瞧病不成?
秦義心下戚戚,人家茴香姑娘,可是為了世子您才不愿給旁人唱曲啊……
不多久,行走至馬車邊上,陸九霄當(dāng)真絲毫沒有心地就上了馬車,也沒問一句茴香的傷勢,這等無情,不得不讓人嘆服。
就是秦義,也深深折服。
此時(shí)正是用晚膳的時(shí)辰,各處的酒樓飯館,都是人流高峰。
一股股肉香味兒彌漫整條街道,叫人聞著,都頓生食欲。
陸九霄鼻尖微聳,不知怎的,喉間漫出一絲清甜的骨頭湯味兒……
他面無神色地默了一瞬,忽然抬了抬眸子,恰馬車一個(gè)拐彎,他倏然開口,“掉頭回去。”
秦義眉頭一跳,下意識接話:“世子,去百戲樓嗎?”
“花想樓?!崩镱^慢悠悠地說道。
天半明半暗,甜水巷口傳來一道琴音,是花想樓開始接-客的暗示。只是此時(shí)來的人較少,三三兩兩,摟著老相好蜜里調(diào)情。
陸九霄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,堪一推開屋子,就見兩道身影齊齊并列站在窗前。
左邊是一身桃色襦裙的沈時(shí)葶,右邊是云袖。
只聽云袖抬手指著不遠(yuǎn)處道:“瞧,沈姑娘,那條街便是迎安大道,那是全京都最熱鬧的街,喏,那最高的望江樓,里頭的吃食華而不實(shí),賺有錢人的銀子,不過倒是個(gè)賞景的好地方,窗子對面就是桃花江,春日最好賞景,江面全是掉落的桃花花瓣,可美了?!?
“還有往西的巷子……”
“東面有座秋華山,觀音廟就建在半山腰……”
好一會兒,云袖幾近將京都的熱鬧繁華全用手指指了一通,口渴地捧著溫水抿了一口。
陸九霄無語凝噎地瞥了一眼那兩道身影,竟不知派來的侍女是個(gè)話嘮。他正欲出聲之時(shí),云袖倏地道:“沈姑娘,怎的了?”
男人微一頓。
小姑娘側(cè)了下頭,看的是錦州的方向,即便此處壓根連錦州的皮毛都瞧不見。
她輕聲道:“錦州也有好些熱鬧地方,也有一座臨江的酒樓,華而不實(shí),貴得離譜,有一年生辰時(shí)我阿爹偷偷帶著我去過一回,江面上還跳著錦鯉呢?!?
她說著說著,語氣不由有些跳躍。
云袖正要捧場地應(yīng)話,常年習(xí)武使得她比常人要敏感許多,忽覺身后灼熱,她側(cè)過身,猛地一僵,“世、世子。”
肉眼可見地,小姑娘的背脊隨著她這一句“世子”,也僵了一瞬。
但很快,她就轉(zhuǎn)過身來。僵住的嘴角倏然上揚(yáng),只是那弧度比之方才對著窗外時(shí),難免要刻意許多。
她疾步上前,“世子傷好了?”
說罷,兩根細(xì)細(xì)白白的手指搭上了陸九霄的手腕,小姑娘低頭凝神靜了數(shù)刻,兀自點(diǎn)頭道:“是好了。”
陸九霄擒住那兩根手指,在指腹上捏了兩下,“錦鯉,然后呢?”
云袖很識趣地退下,闔上了門。
沈時(shí)葶被他問得一頓,顯然,他是聽到她的話了。
正此時(shí),最后一縷余暉散盡,夜色徹底暗了下來?;ㄏ霕窍马懫鹨坏傈S鸝般動人的歌喉,和琴音……
最臊人的是,門外不知是哪個(gè)登徒子在調(diào)戲小娘子,那些葷話,一個(gè)字一個(gè)字從門縫傳進(jìn)來。
沈時(shí)葶面色十分淡然,絲毫沒有半點(diǎn)難為情。
似是在告訴他,這些話她每晚都聽,就躺在那張梨木大床上,聽著這些鬧騰的動靜,緩緩入眠。
她伸手攥了下男人的鞶帶,在陸九霄出神之際,踮腳在他喉間親了一下,褪了繡鞋,兩只穿著足衣的小腳丫踩在男人的靴面上。
“世子?”她似詢問地喊了一聲。
在陸九霄并未有任何語舉止后,便“啪嗒”松了暗扣。
很快,陸九霄的衣裳便被她弄得凌亂不堪。
他甚至來不及問她從何處學(xué)來的手段,就將她抱到了床榻上。
燭火盈盈,三千青絲覆在白玉背上,平平地鋪至臋,兩條又白又細(xì)的蹆,筆直地橫在被褥上……
香汗淋漓。
陸九霄拍了拍她的小臂,彎腰給她撿起榻下的襦裙,遞到她邊上。
顯然這已經(jīng)是陸世子難得的一絲柔情。
誰知,這回小姑娘卻并未抬臂去接,她側(cè)著身子,被褥遮住的小腳,無意蹭了一下他。
若是一下,那可能是無意的。但若是第二下、第三下,就是故意了。
那張小臉紅撲撲的,一雙圓眸更是怯生生。
陸九霄瞇了瞇眼,“沈——”
倏地,他臉色一變,變得有些難以喻。
小姑娘手里攥著他的命,一下將陸九霄后頭的話盡數(shù)堵在了喉嚨里。
陸九霄腦子有一瞬的空白,隨著窗外的“咚咚”兩下的梆子聲,大有一種要和這兩道聲響一同魂歸西天的錯(cuò)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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