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初棠不置可否。
但這樣的反應,在葉璟看來,已是默認。
他微微蹙眉:“謝沛雖然曾和瓦真數(shù)次交手,但這些年已經(jīng)歸京養(yǎng)老,除了一個忠勇侯的名號,再無其他實權(quán)。他又怎么會和這些事再次扯上關(guān)系?”
葉初棠點了點棋盤:“你別忘了,謝沛雖然退了,軍中威望卻是極盛?!?
“可燕南王和定北侯不也——”
葉璟說到一半,忽然想到了什么,神色微動。
葉初棠下頜輕點:“不錯。手握兵權(quán)之人并不只有謝沛一人,但他當初最先卸甲,如今便也最為被動?!?
要說穆武帝會更信賴燕南王和定北侯?葉初棠并不這么認為。
帝王多疑,對誰都永遠不可能交付百分百的信任。
尤其是手握實權(quán)的臣子。
謝沛年紀在幾人當眾最大,且受傷病困擾,十年前便選擇將兵權(quán)交了上去。
他以為這是急流勇退,明哲保身,卻不知世事莫測,尤其帝王心術(shù),更不可信。
“他退下后,北疆便只剩下定北侯坐鎮(zhèn),這樣的位置無人可以撼動,便是陛下,也不能夠?!?
穆武帝并不愚蠢,相反,他是一位極其聰睿的帝王。
家國與皇權(quán),孰輕孰重,他還是分得清的。
所以這樣一來,只要能保北疆平安無事,沈侑嚴反而成了權(quán)勢最穩(wěn)定的那一個。
反觀謝沛……
“他當年的部下如今也在軍中占據(jù)要職,若他開口,那些人多少要賣個面子。單單是這個,就是一筆無法衡量的財富?!?
葉璟遲疑道:“話是這么說沒錯,但謝安鈞生來體弱,不能習武,這么多年幾乎從未出過京城,和那些武將也沒過多往來,按說怎么也——”
忽然,他一頓,眼中閃過一抹驚愕。
葉初棠唇角極輕地揚起一抹弧度。
“謝安鈞的確不行,可謝沛又不只有這一個兒子?!?
一瞬間,葉璟只覺得先前想不通的那些事兒,都有了答案。
“難怪!”
難怪謝安白做出浪蕩之姿,任由自己聲名狼藉,也不曾悔改——這本就是他故意為之!
“不管他這么做是謝沛的授意,還是他自己的選擇,其實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所有人都知道,謝沛在軍中后繼無人,再不能成氣候了。”
葉初棠說著,一手托腮,懶懶推出一枚白子,云淡風輕又斬釘截鐵地截殺剛剛有了一線生機的黑子。
“這樣的局面,謝沛應該是很滿意的。只是他算來算去,卻唯獨算漏了自己最為在意的長子。他只怕從未問過謝安鈞,是否甘心只做一個徒有虛名的忠勇侯?”
葉璟心臟猛地跳了兩下,隱隱約約感覺觸碰到了一個驚人的真相。
“阿姐的意思是,謝安鈞……”
“繼續(xù)。”葉初棠催促他落子。
葉璟低頭看了眼,發(fā)現(xiàn)不知不覺間,黑子竟再次陷入絕境。
他眉心微凝,過了許久,似是已經(jīng)放棄了一般,在另一個位置落子。
葉初棠卻笑起來。
“想圍魏救趙?”
“不?!比~璟搖頭,“是斷尾求生?!?
前路既已是死局,那就只能舍棄一切,謀求最后的希望。
葉初棠眨了眨眼,眼角笑意更深。
“如此便可么?”
葉璟手掌微微收攏,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。
因為他也不確定。
一切都取決于對手。
他的掌心漸漸沁出汗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