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初棠眼皮輕輕一跳。
穆武帝似乎來了興致,“哦?”
沈延川神色不變,平靜道:“再有半個月,便是沁陽的十八歲生辰,燕南王遠在西南,心中卻記掛著這件事,昨日來了信,問她今年想要什么樣的生辰禮物。沁陽……許久未曾與燕南王見過,接到那封信后就動了心思,想來問問我的意見?!?
他略作停頓。
“不過,我昨夜出城去為謝安白送行,一時貪杯忘了時間。她沒找到我,就扭頭去找了葉二姑娘。”
穆武帝胡子輕輕抖了抖,看向葉初棠。
“是嗎?朕之前就聽說她和初棠交好,現(xiàn)在看來,果然不錯?!?
“沁陽自小任性慣了,心智尚不成熟,心里更是擱不住事兒。”沈延川說的煞有介事,“或許也正因如此,她待葉二姑娘格外親近,一直把她當做姐姐。在定北侯府撲了個空后,她就直接奔著葉府去了?!?
“但這事兒,葉二小姐自然做不得主,所以安撫過后,還是帶她來了定北侯府。”
穆武帝了然頷首,緩緩靠在椅背上。
“是了。她從小跟你一起長大,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,偏偏怕你,但也最依賴你。初棠與她、與你,都十分有緣,她會如此原也正常?!?
沈延川微微垂首。
“長公主近來操勞,好不容易能休養(yǎng)幾天,沁陽不敢叨擾。”
穆武帝眼中浮現(xiàn)一抹極淡的笑意,“還算她懂事兒!長公主沒白疼她。”
笑過以后,穆武帝若有所思,“說來也是,她是許久沒見過燕南王了,心中自然十分思慕。這京城雖然繁華熱鬧,她卻未必喜歡?!?
葉初棠立在一旁,聽完這段對話,心里默默豎起了大拇指。
太會了。
沈延川實在是太會說話了。
沒有的事兒從他嘴里說出來,跟真的一樣,若不是她知道內(nèi)情,只怕也要信以為真。
從頭到尾,沈延川毫不避諱這一日一夜之間發(fā)生的所有事情,端的是坦蕩磊落。
就算穆武帝有什么懷疑,聽到他這番話以后,也會盡數(shù)消散。
——畢竟沈延川在時間線和動線上都沒有撒謊,堪稱毫無破綻!
而且他這個編出來的理由,也是恰如其分——因為那些也是真的!
沁陽郡主早年一直跟在燕南王身邊,后來燕南王威望日盛,穆武帝面上不說,心里卻未必不會多想。
于是,燕南王選擇主動將沁陽郡主送回了京城。
一來,戰(zhàn)場之上刀劍無眼,他要時刻注意著小小的沁陽郡主,必定會分心。把她送到長公主跟前,有她的保護,沁陽郡主的安全就有了保障。
二來,自然就是為了穩(wěn)君心。
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沁陽郡主留在京城,就是燕南王的掣肘。
明面上她備受穆武帝的寵愛,對上皇子公主也毫不退讓,底氣十足。
可實際上,她也不過是和自己父王被迫分別,常年無法相見的一個棋子。
她好好待在京城,燕南王便無憂慮。
可一個女兒,怎么會不想念自己的父親呢?
假話混著真情,誰又能分辨何處是真,何處是假?
果然,穆武帝沒有懷疑,沉吟片刻,便道,“西南偏遠,她若去了,一路上舟車勞頓,很是辛苦,她未必受得了。正好三月燕南王要回京述職,朕讓他把日子提前些便是?!?
沈延川一掀衣擺,下跪行禮,“微臣代沁陽,謝陛下恩典!”
穆武帝笑著擺擺手。
“行了,你且回去告訴她,讓她安心等著便是,省得她再為這個去纏你們?!?
葉初棠垂首應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