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歲的少女就這樣看著，靜看許系出拳，遠(yuǎn)望黑壓壓的群山。

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放空。

徹底忘卻時間的流逝。

過了許久，灼熱的陽光有了消減的趨勢，天空也不再那么明亮，少女終于忍不住問出心中的困惑。

此時再不問，等到她離開青牛鎮(zhèn)，就不一定有機(jī)會了。

“先生，你天天這么練拳，真的不會覺得累嗎，我從未見過你有哪天的放松和休息?！?

面對武映雪的詢問。

許系動作微頓，抬頭看了眼夕陽，緩緩收回拳架。

他的回答很干脆：“當(dāng)然會累。”

“咦？”

過于干脆的回答，似乎大大超乎女孩的預(yù)料，她的面孔顯露出錯愕的情緒。

她本以為，像許系這樣刻苦努力的武者，所給予的回答，會是經(jīng)典的“不苦不累”“恒心比一切都重要”之類。

然而。

許系的回答推翻了武映雪的猜想。

他站在原地，不斷調(diào)整激蕩的氣血，呼吸共鳴著心腔，一點點完成周天循環(huán)，回答著少女：

“人不吃飯就會餓?！?

“人不喝水就會渴?！?

“人不穿衣就會冷?！?

“同樣的，我天天練拳會覺得累，也會覺得辛苦和折磨?！?

“人無完人，不存在缺點和錯誤，不懼辛勞和疲憊，像那樣的人是不存在的，至少我不是?！?

收功。

平復(fù)。

深呼吸。

許系梳理完氣血，轉(zhuǎn)身看向坐在門檻的武映雪。

他從不覺得，自已是什么圣人，更不覺得需要自夸點什么。

從始至終，許系都認(rèn)為自已是個普通人，只不過運(yùn)氣稍好一些，可以吃上妹妹、弟子、老師的多家軟飯。

但許系的表現(xiàn)，許系的話語。

卻使得武映雪陷入長久的沉默。

夕陽的光耗盡最后氣力，太陽緩緩墜入遠(yuǎn)處的天際線，交界處泛起金色的漣漪，那是少女心中苦澀的波瀾。

她覺得自已與許系相比，以前的思維過于幼稚和單純。

是那么的不堪回首。

她從小在王府長大，定遠(yuǎn)王為她起名映雪，寓意是希望少女如柔雪般恬靜美麗。

但事物的發(fā)展，往往不盡人愿。

少女的性格與名字相反，是有如烈火般的熱情，她從小不喜女紅，獨愛武道和俠客話本，夢想著成為護(hù)國護(hù)民的女俠或女將軍。

皇京的和平生活。

郡主身份的諸多便利。

從小無憂無慮的經(jīng)歷。

在多種因素的互相影響下，武映雪心中對世界的認(rèn)知很淺薄，僅有單純的人族和妖魔一分。

她覺得大乾是好的，庇護(hù)了所有人族。

她覺得妖魔是壞的，十萬大山威脅著人們的生命。

她夢想著，自已能成為話本中的俠女，一劍斬斷十萬大山，救黎民百姓于水火。

但這些……

“都是錯誤的?！?

落日過后，是圓月的升起。

皎潔的月光傾灑大地，武映雪從門檻上站起，再一次背起長槍，提起包袱。

“如果不是這次遇襲，如果不是您的教誨，或許，我會一輩子都無法發(fā)現(xiàn)真相?！?

“謝謝您?！?

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