韶安公主驚叫了一聲:“你吐血了!”
陸無憂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,他的唇角亦沾著血痕,越發(fā)觸目驚心,他渾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,極哀極苦道:“公主,為何就不能放過臣……”
他按向自己的胸口。
那抹血痕從青色官服上蹭過,幽暗的光線下,他幾乎像一只凄厲的鬼怪,語氣都變得驚悚起來:“——還是非要臣死在公主面前?!?
血腥味在藥味中蔓延。
演出效果驚人。
小姑娘被嚇得再度驚叫了一聲,差點要哭出來:“我不逼你了,我、我先出去了。你、你好好養(yǎng)病……”
熬藥的醫(yī)童也跟著一哆嗦,把剛熬好的藥擺在陸無憂面前,說了句“藥……大人您趁熱喝”,迅速連滾帶爬從馬車上下去。
這下真沒別人了。
賀蘭瓷情不自禁“啪啪啪”鼓了三下手掌:“好演技?!?
這演技她不是第一次見,但還是忍不住驚嘆。
陸無憂瞬間卸去方才一身的凄厲氣場,恢復(fù)正常地取出塊帕子,仔細擦著長指上的血跡,游刃有余道:“承蒙夸獎?!?
賀蘭瓷已經(jīng)掀開被褥,坐起來透氣了。
“陸公,呃,陸大人……”陸無憂狀元出身,直入翰林院任從六品的修撰,幾乎是沒有懸念的事情,“我冒昧問一句,你的舊疾和未婚妻里有一樣是真的么?”
陸無憂隨口道:“假作真時真亦假,賀蘭小姐,這很重要么?”
也是。
就算陸無憂翻車了,又與她何干。
陸無憂擦完了手指,擦手背,空氣中血腥味仍未散去。
賀蘭瓷也隨口道:“……你這血哪來的?”
“假血罷了,混跡江……朝堂隨身帶的?!彼裘伎催^來,語氣微微上挑,帶了點促狹笑意,“你要么,我還有一包。”
“……不用了,多謝?!?
賀蘭瓷端起自己喝了一半的藥碗,繼續(xù)咕咚咕咚喝著。
方才鬧了這一通,藥已經(jīng)有些涼了,更加苦澀難以入口,賀蘭瓷卻像是根本沒有品出來,眉都沒皺一下。
陸無憂擦干凈手指,轉(zhuǎn)頭看了她一會,眉心微擰,道:“你不嫌苦么?”
賀蘭瓷喝下去最后一口,用帕子拭了唇角,道:“還行。”
主要是從小喝習(xí)慣了。
喝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居然還真舒服了一些,然后賀蘭瓷就看見一塊香酥甜軟被紙托著的點心擺在了她面前,還散發(fā)出一點淡淡的梅花清香。
她順著點心抬頭看去。
陸無憂微微笑著道:“梅花糖蒸新栗粉糕?!?
賀蘭瓷不由道:“哪來的?”
“公主給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嘗過一塊,味道不錯。”
賀蘭瓷驚訝:“你還真敢吃?”
陸無憂笑得溫柔:“她總不至于毒害我。”
賀蘭瓷有些奇怪地望向陸無憂,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好心,但由于他之前確實沒害過她,外加點心太誘人,她遲疑了一會,還是拿起了一塊。
入口滋味確實細膩清甜,將口中苦味盡皆驅(qū)散,除了太甜,沒什么不好。
她仍然覺得古怪,但還是道:“……多謝?!?
話音剛落,只見一碗湯藥被推到了她面前。
陸無憂低笑道:“那賀蘭小姐介意再喝一碗嗎?”
賀蘭瓷:“……”
陸無憂補充:“我聞過了,這一碗是治體虛之癥的,就算沒病之人喝了也無大礙。馬車就這么點大,若倒在地上,極易被發(fā)現(xiàn)?!?
他本來就長了一雙清澈的眸子,桃花眼斂著,顯得溫文無害,竟還叫人覺出幾許真誠。m.biqikμ.nět
賀蘭瓷總算明白,反而安心道:“那你自己怎么不喝?”
陸無憂簡意賅:“很苦。”
……她也嫌苦好不好!
賀蘭瓷無語地看了他一眼,絲毫沒有吃人嘴軟的自覺,無比冷酷道:“自己喝?!?
剛說到這,馬車外突然又傳來了聲響。
“見過二殿下!”
“二殿下。”
賀蘭瓷瞬間一個激靈。
她強壓下那股沿著脊椎蔓延的戰(zhàn)栗感,對陸無憂道:“你趕緊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賀蘭瓷一轉(zhuǎn)頭,發(fā)現(xiàn)他人沒了。
緊接著,車轅往下一沉,二皇子冷颼颼的聲音,拖腔拉調(diào)清晰地飄了過來:“賀蘭小姐,聽聞你身體不適,我特來探望。”
……怎么剛看完陸無憂的笑話,就輪到她自己了。.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