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到亥時,朱標的房門便被人敲響。
“誰?”
“我,李三思!”
朱標點燃蠟燭,李三思一身夜行服,身手麻利地進了屋子里。
“非得搞這一副打扮么?可不像什么好人啊。”朱標揉了揉眼睛。
“師傅說這叫保護色,在夜里比較安全。”
“好吧,你開心就好,別讓人當賊給逮了就行。我讓你辦的事怎么樣了?”
李三思摘下面罩。
“老大,我正是來找你匯報的。去送米的兄弟們說,災民大概一萬人,那粥廠我們也查了,確實是在施粥,而且粥都是插筷子不倒的稠粥。商州的米價是二兩銀子一石?!?
朱標皺了皺眉頭。
“不應該,太不應該了,按照我爹的意思來說,這幫商人都快把米炒上天價了,怎么會才區(qū)區(qū)的二兩銀子?!?
“二兩銀子已經(jīng)很貴了,應天的米一石才四錢銀子。”李三思道。
“你覺得一個都快餓死人的災區(qū),還有商人囤積米糧,一石二兩很正常么?如果是這樣,那我這欽差也不用干了。這里面肯定有貓膩,那師爺怎么樣?帶來了么,咱有話要問他!”
“帶來了!”李三思一拍手,兩個同樣身著夜行服的人便扛著一卷鋪蓋走了進來,只是這鋪蓋好像還在動,還發(fā)出嗚嗚的聲音。
“這是?”
“那小子比較犟,讓他跟我們走死活不干,我們只好把他藏在被子里扛過來了,省得招搖?!?
“拜托,這樣好像更招搖吧……快把他放出來!”
李三思打開鋪蓋,露出五花大綁的師爺,師爺看到朱標忍不住渾身劇烈顫抖,好像想要說什么,只是他的嘴里還塞著一塊布。
“把布拿出來……”
取出了布,那師爺大口地喘息,呼吸著新鮮空氣,顯然這一趟他也被折騰得不輕。
“沒想到是你黃大人,你原來真的是跟他們一伙的!我知道我這條命早晚要有人來取,沒想到我還能死在一個戶部侍郎的手上,也是值了。”
朱標上前一步,惡狠狠地盯著他。
“你既然都知道會死,那你為什么不能做個聰明人,只要你肯乖乖聽話,我們保證你榮華富貴,加官進爵?!?
那師爺冷冷地笑著。
“我如果真的在乎升官發(fā)財,那我也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。我只是想為老百姓說話,沒想到皇上也是真的不開眼,居然派來賑災的都是一幫子貪官,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貪官,老百姓才過得水深火熱。要殺要剮隨便你,反正我丁乾不是貪生怕死之輩,如果你今日讓我活著出去,那我一定會告到皇上面前,誓要將你們這群貪官繩之以法!”
朱標拍了拍手,“講的好,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,李三思,把他繩子解開?!?
丁乾突然獲得了自由,警惕地看著朱標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
朱標撇了撇嘴,“你不是連死都不怕么?還怕我要干什么。我只是想告訴你,咱大明的皇帝沒你想象的那么不開眼,我就是皇上派來明察暗訪的欽差。剛才只是要考驗考驗你,恭喜你通過了,你證明了你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?!?
丁乾有些懵,“那你今天和那馬大人那一出?”
“很像個貪官么?”
“不是像,我覺得就是!”
朱標額頭上浮現(xiàn)出了幾道黑線。
“那叫演技好,我是迷惑他們騙取信任,哪像你個二愣子,你是不是還偷偷罵我來著?”
丁乾臉一紅,“沒有!”
“再說沒有,我都聽到了!哼哼!”
“那也說明你演技太好了,活脫脫一個貪官相!”
朱標一擺手,“得了,閑話少說,我要問你點事情了,這商州城里到底有多少災民?”
“因為大旱顆粒無收只能上街乞討的人,最起碼有五萬!”
“我就知道這事不簡單,那其他那些人呢?為什么我們只看到了一萬人?”
丁乾緊咬著牙,“被驅(qū)趕到其他地方的就有兩三萬,還有些被他們關(guān)起來了,還有一些……已經(jīng)餓死了……如果不是他們要和朝廷要救濟糧,這一萬災民也不會上報!”
“好嘛,這一手欺上瞞下玩的確實漂亮,那商州的米價到底是多少錢一石?”朱標鐵青著臉。
“前段日子是八兩銀子一石?!?
“八兩!”在場眾人無不驚呼,這誰還吃得起米糧。
“那粥廠不也是在施粥么?而且不還是厚粥?插筷子不倒那種。”
丁乾氣憤得臉已經(jīng)通紅,“什么厚粥,那只是你們來所以裝裝樣子,前幾天施的粥一鍋里才有二兩米,那還能叫粥么?只是米湯罷了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