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東北的大路上,無數(shù)的士卒步行,人馬前不見首后不見尾。李重進坐在馬上,轉(zhuǎn)頭對李繼勛說道:“我去濠州也好,這下壽州的事就與我無關(guān)了,咱們就等著看那郭紹怎么死!”
李繼勛默不作聲,想起壽州城外的營寨被襲,自己也應(yīng)該有責任……畢竟那郭紹是來求過自己的。如今想來真是低估了劉仁瞻;要是能料到,自己當然不會為了私人成見拿軍務(wù)當兒戲,再說對郭紹也沒太大的成見,就是有點看不起他的本事,他太年輕了。
李繼勛沉吟道:“郭都使的對手是劉仁瞻,讓他去和劉仁瞻較力,確實有點不像話,以大欺小甚也。郭都使也夠霉的?!?
他心道:自己也不是劉仁瞻的對手。劉仁瞻雖然是守城占了便宜,但兵少,南唐軍戰(zhàn)力也不行。
“挖地道、壘土……哎,還敢立軍令狀一個月期限,給他一年期限不知能不能下,這得看壽州城有多少糧?!崩钪剡M嘆息道,“我是很想看他怎么死的,不過咱們在淮水沒撈到半點好處,郭紹在壽州不能逼出南唐的援軍,又要干等一個月!看揚州那邊……”
說到這里李重進打住了,他不想提張永德的名字。身邊的李繼勛和趙匡胤據(jù)說是結(jié)義兄弟,那趙匡胤又是張永德的人……懶得提了。趙匡胤現(xiàn)在能風光,也是靠張永德在高平之戰(zhàn)后賣力替他請功,不然趙匡胤根本沒機會進入皇帝的眼里;這知遇之恩,加上老部屬的關(guān)系,趙匡胤一定是和張永德一個鼻孔出氣。
……
揚州的趙匡胤確實打得很輕松。他一臉黑臉成天都帶笑意,有時候臉都快笑爛了。進入淮南后不知為何那么順利,好像是有上天眷顧一樣,順手起來就非常奔放,常常可以隨性發(fā)揮。比如打滁州時,一番煽|動后試手,單騎擊落南唐軍主將,竟然就這樣把城破了,簡直和伸手進口袋里掏東西一般。當然劉仁瞻守的城他是不去的,那是留給傻子打的地方。
最近又立新功,一股兵馬本來是從長江南岸渡江去別的地方,發(fā)現(xiàn)揚州陷落,居然想過來攻打揚州。
這種送上門的人馬,趙匡胤當然不放過,一面派人請旨,一面不等回復就率鐵騎軍出城攻擊。
鐵騎軍經(jīng)過大規(guī)模整頓之后,淘汰了近半的人,又從全國各地選拔精兵悍將補充兵員;數(shù)量多達三萬的鐵騎軍,騎兵尤多,非常善戰(zhàn)。趙匡胤率鐵騎軍打南唐軍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一支軍隊,不需要任何戰(zhàn)術(shù),重騎在前無腦沖擊,后軍蜂擁而上殺人便是。擊潰唐兵三萬,一天斬殺萬余眾……砍菜切瓜似的,南唐軍簡直是送上門的人頭。又是大功一件!
……
但壽州的郭紹就完全相反,他已經(jīng)不擇手段了,仍然非常艱難。
“你確定這繩子的長度剛到城墻?”郭紹謹慎地問一個士卒。
士卒答道:“沒錯,小的在路上趴了半晚上,凌晨時見城墻上的兵打瞌睡了,這才爬到墻角牽好繩子。”
郭紹就像是啰嗦的婦人一般又問:“繩子牽直了?”士卒答:“直了。”
他低下頭,旁邊有個枯井一樣的黑乎乎的土洞,下面就是地道;不過地道的頭在后面第二道防線內(nèi),現(xiàn)在城里很難發(fā)現(xiàn)地道的方位。
而且這樣的地道在城池周圍一共十八條,分散在東、西、南三面二十里的范圍內(nèi)。李重進走了之后,郭紹下令攻城全部停了,只用投石車攻打城墻,大伙兒成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挖地道和壘土。
郭紹抬頭看去,遠處的城墻腳下一片火光,濃煙滾滾。許多軍士拿著鏟子正刨土滅火。
有兩座土壘正在趕工,但是非常不順利。在壽州城正面的城墻壘土疊山,顯然無論是敵我都知道周軍想干嘛……把土堆在墻邊,壘土為山,就能在城墻旁邊形成一個坡道,可以不用借助任何器械仰攻上去。不過眾將不覺得這個方法能湊效。冒著箭矢、石木、猛火油在城墻腳下疊土非常緩慢,要被墻上的人攻擊騷|擾。
周軍想到的辦法是,先在城墻下面掘溝,然后在溝邊定樁、鑲木板,土夯板筑的修墻法子;意圖修好一道不結(jié)實的厚墻之后,拆掉木板推倒土墻。以此來避免被城墻上的箭矢攻擊。不過剛剛唐軍用拋石車投了點燃的猛火油壇子下來,把木板給燒起來了。昨日更慘,不幸被一枚拋石車的石頭恰好命中,直接打翻了土墻。
就算這種壘土方式花費了大力氣筑好、形成了斜坡,城墻上早就在狹窄通道防備嚴密,準備妥當簡直有一百種方法把周軍進攻人馬堵在外面。
不過郭紹還是下令眾軍沒完沒了地壘土疊山,十八條地道也在偷偷地挖。劉仁瞻肯定猜得到周軍在挖地道,但他很難摸準這些地道具體究竟在哪些位置,十幾里長的城墻,他要搞清楚每一條地道的方位需要很多時間。郭紹估摸著劉仁瞻也在挖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