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世上能把皇后弄得鮮血淋漓、在額頭上給她弄這么深的傷口,還能輕描淡寫屁事沒有,只有皇帝能做到。
一個中年宮婦穆尚宮一面小心翼翼地蘸著藥水給她清理傷口,一面抽泣;宦官曹泰看著那駭人的傷口,幾乎要碰到骨頭了,也是一陣唉聲嘆氣。
旁人這般模樣,符后卻面帶微微的笑容,瞇著眼睛叫人捉摸不透。她忽然輕啟朱唇,說道:“哭哭啼啼的作甚???沒什么大事,官家心里不順、為了點(diǎn)小事動怒罷了,況且是失手所致。”
穆尚宮輕手輕腳地拿手帕擦掉她額頭上被清洗出來的血水,看著觸目驚心的傷口道:“雖然口子不大,可太深了,肯定會留下疤的?;屎竽锬镞@完璧一樣的臉,可得破相了?!?
符氏“哼”了一聲,道:“那也不是什么天塌下來的大事?!?
她瞇著眼注意觀察了身邊二人的表情,可能也有些真心同情自己,畢竟他們是最經(jīng)常出入身邊的人,時間久了多少還是有點(diǎn)感情。但最主要的,曹泰、穆尚宮等人也很擔(dān)心皇后倒臺了……這些人經(jīng)常在皇后身邊出入,宮里都知道他們是皇后心腹,如果沒人罩著恐怕沒啥好下場,躲都躲不過。
符氏又尋思皇帝不讓她再去金祥殿的圣旨,以后沒法經(jīng)常討好皇帝維持感情了。不過這難不倒符氏,她當(dāng)下就隨意地說道:“今后每天都要把柴宗訓(xùn)抱到我跟前來,還是小孩兒招人疼啊。”
穆尚宮一聽忙道:“是啊,皇子殿下最念想他的母后了,教會的第一個詞兒就是‘母后’呢?!?
符氏一點(diǎn)都不喜歡柴宗訓(xùn),但相比之下,感覺小孩兒也有他的好。
這時她又喚曹泰上前,輕聲問道:“叫你查的那些人,都查清楚了?”
曹泰忙沉聲道:“都查清楚了,內(nèi)常侍王忠就是頭頭!那里面包括三個內(nèi)常侍、五個內(nèi)謁者都查明了是王忠底下的人,還有掖庭局、宮闈局、內(nèi)仆局都有好些人可疑。奴家?guī)讉€月前就盯上了,一個個慢慢查,也不驚動他們,把這幫人查了個徹底,一個都沒漏?;屎笾灰鞒志置?,便能叫他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?!?
那王忠被曹泰注意,是因?yàn)榘l(fā)現(xiàn)王忠在監(jiān)視內(nèi)宮。符氏猜測,這個宦官手下的一幫人應(yīng)該在背后直接聽命于皇帝。她當(dāng)下便制止道:“切勿打草驚蛇。都查清楚了、把名單拿上來,但叫你手底下的人不能動,你明白么?”
曹泰忙道:“喏,全憑娘娘做主?!?
符氏額頭上的傷口已經(jīng)沒那么疼了,那穆尚宮手很輕,現(xiàn)在感覺是又癢又疼,符氏心里竟然泛出一絲奇怪的快意。
疼與不疼她覺得好像已沒啥區(qū)別,感覺只剩下麻木和不麻木之分……大概痛苦是因?yàn)殡y受,可當(dāng)難受的次數(shù)太多的話,痛苦的感覺也就那樣微不足道了。黃連再苦,嚼得太久也會索然無味。
那傷口上的新肉,一碰好像連著心坎。倒讓她覺得心里被什么刮動了似的,這樣的感覺很奇妙、似曾相識,她終于想起來是早上貼著紹哥兒被他結(jié)實(shí)的肌肉刮動了心口那敏感之處的觸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