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彥本來想說向拱也不是庸人，但史彥超好像不太看得順眼向拱，他便懶得和史彥超爭執(zhí)。

……臘月十二，郭紹再次來到外城作坊，發(fā)現(xiàn)作坊已經(jīng)可以運轉(zhuǎn)。

下面的鐵砧上墊著一塊毛氈，隔壁的兩個大輪子轉(zhuǎn)動起來“喀喀喀”直響，噪聲很大。郭紹喊道：“準備些桐油，在各處抹油就不會那么響！”

七八匹驢子在靠近軸心位置位置拉動大輪子轉(zhuǎn)動，走得不是很快；但另一個小輪子要小幾倍，轉(zhuǎn)速就更快。于是這邊的鏈條上下運動也比較快。

“嘩！”一聲大響，千余斤重的鍛錘被猛地拉到了房梁高，如同一道大水閘被猛力拉開。鍛錘旁邊的一根木棍隨著上升擊打在一副銅鈴上“叮當”一聲響。

旁邊站著的工匠聽到銅鈴聲，便用力一拽繩子，抹油的掛件鐵鉤很粗、成比較平的“v”型狀，兩邊傾斜；鏈條隨著工匠的拽動，向側(cè)面偏斜……掛件立刻脫鉤，沉重的鍛錘“呼……唰”地掉落下去。

“哐”地一聲巨響，雖然鐵砧上墊著氈，但超過一千斤的鍛錘砸在上面依舊發(fā)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大響。

說時遲那時快，被傳動的鐵鏈頭子向下運動也非常快，那鏈頭也掛著一個好幾十斤重的鐵疙瘩、把“空載”的鏈條拉得筆直。v型鐵鉤因為鐵疙瘩的重力壓迫，徑直把鐵鉤的斜面壓進了鍛錘的“門”字型掛架上。

重新接好的鍛錘，立刻又被鐵鏈猛力拉了上去，“叮當”、“叮當”兩聲，分別是鍛錘上升和落下經(jīng)過銅鈴的聲音。“哐'!再次砸在鐵砧上，如此反復。

“哈哈……”郭紹忍不住大笑起來，眾人見狀也跟著哄笑，一時間作坊里歡呼雀躍。

于是工匠把被舂碎的氈草掃掉，用火鉗夾著一塊燒紅的鍛鐵放在鐵砧上，急忙又拉了一塊開孔的方盾護住前面?！斑选钡匾宦?，紅彤彤的方鐵塊直接被一下子壓扁了。那工匠在盾牌后小心翼翼地用火鉗調(diào)整鍛鐵的位置，少傾，又“哐”地被砸了一下。

鍛造了五六次，他便將已經(jīng)很扁的鍛鐵夾出來；另一個工匠夾著另一枚燒紅的鐵塊上去。

之前的那塊扁薄的鐵被卡在石縫里用錘子敲彎曲，重新?lián)Q上去折疊鍛造。

郭紹看了一會兒，笑道：“據(jù)說西楚霸王項羽能舉起千斤鼎，不過霸王也比不得這玩意；咱們把輪子加大、再多用幾匹騾子，能舉起兩千斤、幾千斤?！?

羅繼業(yè)大笑道：“西霸王也不能舉著鼎干鐵匠的活，到鋪子里鍛鐵?！?

“哈哈哈……”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。

郭紹轉(zhuǎn)頭看向甲坊署令王弘：“改天我讓開封府在這周圍征用土地，你召集造甲的工匠，讓羅繼業(yè)照這里的鍛錘、齒輪尺寸，多建作坊；做三種尺寸，擴大一倍、縮小一倍的鍛錘都要有。咱們有了這玩意，可以造新甲了。”

王弘拜道：“下官領(lǐng)命。”

郭紹又道：“參與此事的所有工匠，每月領(lǐng)俸祿如同殿前司精兵，下令他們保守工藝機密，向外人泄露者斬！”

眾人從笑聲中回過神來……由于這一個多月來郭紹常常來往作坊之間，也沒啥架子常和工匠說話，大伙兒確實很少感受到他的權(quán)勢。

郭紹拿出一張圖紙：“鐵砧、鍛錘不能全是平的，照這些弧度先鑄造退火幾種，用來冷鍛沖壓形狀。做出鐵砧后，先鍛壓幾只頭盔試試?！?

現(xiàn)在禁軍用的頭盔并不統(tǒng)一，主要有兩種工藝：一是整件鑄造，且不論強度，缺點是厚、重，鑄造的鐵件不可能輕?。欢清懘虻蔫F皮拼鑲，打孔用鉚釘連接，缺點是工序很多、費事。

其實目前使用的環(huán)鎖鎧缺點也主要不是防御力問題，同樣是打造很費力，所以舉國之力養(yǎng)的禁軍全身披甲率不足三分之一；一副環(huán)鎖鎧要打幾百片鐵件連接而成，而且需要有經(jīng)驗和手藝的鐵匠，大概二三十人花整整一個月才能打造好一副全身甲……其效率之低下，成本高昂便是如此，主要是人力成本。

郭紹搞這玩意，就是想用冷鍛沖壓成大面積板甲。組合仍舊采用此時流行的工藝，用鉚釘敲打拼鑲。不過設(shè)計才是最不容易的地方，有些活動部位如果是鐵板一塊會影響人的行動。

所以要開始生產(chǎn)板甲還不到時候，先做頭盔試試再說。板甲慢慢嘗試設(shè)計……不管怎樣，至少沖壓的技術(shù)基礎(chǔ)是已經(jīng)實現(xiàn)了。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