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嵐午睡了一會兒,便去隔壁叫她三姨,下午還得去那座養(yǎng)傷兵的院子。
門掩著,陸嵐同是女的,自然毫不見外地推門進(jìn)去。卻見一個白發(fā)蒼蒼的婦人正獨自坐在窗前念念有詞,不是她三姨是誰?“三姨……”陸嵐小心喚了一聲。
便聽得白姥在那里哽咽地念叨:“為何?我每天照顧他、服侍他,給他生養(yǎng)兒子,家里里里外外所有的事都是我在操勞……他說要到山上去清凈用功,我每天三趟風(fēng)雨無阻做好了飯給他送上去……我對他不好嗎,哪里做錯了?為何他連一點留戀都沒有……”
陸嵐聽得心里很慌很堵,上前同情地抱住白姥的腰,好勸道:“三姨沒做錯什么事,只怪男子不是東西。你放下那些事吧,咱們不靠那忘恩負(fù)義之輩,一樣能活。”
白姥使勁搖頭,眼淚就滑了下來:“是我自己不好,嵐兒說得不錯。我未老先衰,我的身體要不是奄癟癟的,他也不會嫌棄我……”
“我中午和三姨開玩笑的,你別忘心里去?!标憤拱櫭嫉?,“所以三姨要對自己好點,別再那樣虧待自個了。你都不將息身子,世上哪有不管你什么樣子,都寶貝你的人呢?”
白姥狀況不好,陸嵐只好自己去了傷兵院子一趟,把熬制好的湯藥安排用量。
及至旁晚,便有白家的長輩前來,要白姥明天一早去縣前街的酒樓一趟,見巫山縣各家的長輩和鄉(xiāng)老。
……
那事兒是郭紹派人安排的。次日一早,他睜開眼睛尋思了一下近期事務(wù),就想起了見巫山白姥的事。和平常一樣,郭紹先起床洗漱穿戴,走出門外見到親兵隊正盧成勇,便問:“董遵誨有消息回來?”
盧成勇答道:“回主公的話,沒有?!?
郭紹又問:“去探赤甲山別道的人,有消息回來?”盧成勇道:“也沒有。”
郭紹沉吟片刻:“才去兩天,或許是我太心急了。不過在這地方住著動憚不得,著實心慌?!?
吃過早飯,左攸前來提醒,郭紹遂帶人出縣衙,前街的一家酒樓見巫山縣的人。酒樓內(nèi)外全是士兵,已經(jīng)把地方都清理出來。陸續(xù)一些老頭進(jìn)入酒樓,一些七老八十的人要人扶著才能走動路……就這號人好像干不了什么事,但實際上在當(dāng)?shù)氐耐Σ恍 R驗檩叿?、名望甚至連官府也要考慮他們的意愿。
郭紹到了廳堂里,和一群老頭寒暄了一番??h令和幾個鄉(xiāng)老挨個引薦名號,郭紹做出興致勃勃的樣子,客氣地說和他們見面認(rèn)識……實際上他一個人都記不住,也沒啥興趣,和老頭兒們幾乎沒有什么話題,全說廢話;不過態(tài)度還是很好的。
不多時,只見那個蒙著臉的小娘子與巫山白姥也來了,郭紹便見禮道:“有幸得見本縣大名鼎鼎的巫山圣手,榮幸之至。”
巫山白姥屈膝作了個萬福:“草民拜見郭大帥,這兩天草民身體不適,來晚了點,還請恕罪?!?
“沒事沒事?!惫B笑道,“只要您賞臉來,那便很給面子了。”
一眾人在廳堂上的方桌旁分別入席,就有一個中年人開口道:“大周軍來到巫山縣秋毫無犯,我縣士庶感懷郭大帥仁義,前兩日準(zhǔn)備了些薄酒犒軍,情知還是不夠的?!彼D(zhuǎn)頭看向坐在那張桌子上方須發(fā)全白的老頭,“李家太爺爺?shù)囊馑?,咱們各鄉(xiāng)的人再湊湊,給周軍準(zhǔn)備些糧餉……”
“稍等稍等?!惫B忙道,“諸位,諸位巫山縣父老鄉(xiāng)親長輩,可能有點誤會。本將今日不是來敲詐……那個籌餉?!?
眾人都看著郭紹,說話的人暫時打住了。
郭紹繼續(xù)道:“巫山縣就這么大點地方,也不是特別富庶之地,一個縣的資源對兩萬多精兵來說,頂什么用,我要是再敲骨吸髓就太過分了,是不是?咱們的糧餉,暫時可以從長江運過來,并不缺糧?!?
大伙兒聽罷紛紛贊嘆郭將軍仁義。剛剛說話的中年人問:“那郭將軍今日……”
郭紹好道:“我有個好友,便是大周朝樞密使王樸。他是樞密使、機(jī)樞大臣,無論國家軍政策略都很有說話的余地。王樸認(rèn)為當(dāng)今周朝的稅賦制度過重,將來統(tǒng)一蜀國之后,如果在‘收復(fù)’的地方照搬大周國策,可能會讓蜀國人感到負(fù)擔(dān)過于沉重,主張體恤蜀國百姓……”
眾士紳鄉(xiāng)老聽罷又是一番稱贊,對王樸不吝美。
郭紹道:“在大周朝廷,不是所有人都和王樸的主張一樣。諸位應(yīng)諒解,我朝建國中原,不僅要收拾破碎山河,還得直面北方游牧鐵騎、負(fù)擔(dān)北邊國防線,消耗是非常大的……只有王樸看得比較長遠(yuǎ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