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,忽見左翼前方火光大亮,雖然天上陽光明媚,火光卻比陽光還要強烈。
數(shù)艘載著柴薪的巨型木筏從秦淮河西邊游來,乘風起火,火光沖天濃煙滾滾,直沖對岸的南唐軍水軍水寨。那是羅彥環(huán)搗鼓的玩意,在皖口用完,現(xiàn)在又故技重施。
二十三丈寬的木筏,火山一樣飄來,順風起火后移動緩慢,在水面上卻是沒東西擋得住。南唐軍戰(zhàn)船掛著帆,掉頭就順風而奔。木筏慢慢移動到了對岸的水寨附近,不多時,火焰蔓延就將水寨的圍欄大船引燃,火勢更大。
大團的濃煙在蔓延,炙熱的溫度覆蓋周圍上里地,南唐軍前方避退,大亂。
水寨東南邊不遠處,已經(jīng)準備妥當?shù)氖窂┏瑩]起鐵槍,大喊道:“殺!”率先馳馬奔出人群,附近的鐵騎一窩蜂大叫著蜂擁而上。馬群徑直沖進河水里,被探明的這塊地方的河水恰恰很淺,水深不過馬背。騎兵在水里跋涉,到處都在飛濺水花。
史彥超率先渡過秦淮河,前方煙霧彌漫,南唐軍一片混亂。但不知從何處也飛來了胳膊粗的弩矢,甚至都在嘈雜中聽得到床弩砰砰的巨響。有人中了弩矢,從馬上慘叫著摔倒。史彥超也不整頓人馬,徑直就向南唐軍亂軍中猛沖,后面不少精甲親兵,趕緊簇擁而上。
附近的南唐軍人馬一團亂,毫無抵抗。史彥超等人幾乎不顧敵兵,驅趕著亂兵徑直向北飛奔。人馬渡河時比較慢,河道拖慢了后續(xù)的馬隊;前面的人又沖得快,史彥超這股兵馬變得好像長蛇陣一般。煙霧里,有來不及跑掉的亂兵,被馬上的周軍士卒順手一劈,那兵的手捂在腦袋上,慘叫不已。
史彥超前鋒從亂兵中繞到了東邊的大營側翼,前面如林的刀槍、厚實的方陣,人海一片把他的人馬襯得單薄無比。但史彥超根本不顧多寡,帶頭就猛擊南唐軍中央大陣的前側。
他在軍中,仿佛就是大一號的人,比所有人都高壯,氣勢洶洶?!昂?!”一桿通身鐵打的重槍,他的手里脫手,向前飛去,不遠處一聲慘叫,力道十足的沉重鐵槍直接破開了一個士卒的盔甲,洞穿了其軀干!一眾投槍紛紛呼嘯而去,南唐軍陣營中丈長的長槍倒下不少。史彥超坐著飛奔的鐵馬,很快就沖到了敵軍列隊中,手里重新拿的一桿鐵槍猛地插|進了側面一個士卒的胸膛,鮮血亂飚,那士卒被急速的猛力一掀,身體向后猛|撞,又撞翻了兩個人。
周圍人頭攢動,眾步卒轉頭看這邊從來的馬兵,還沒反應過來,史彥超率部已直接沖破了方陣,一擊便入。這里的南唐軍士氣很低、特別不禁打,才沒死幾個人,一大群人就丟兵器開逃。
箭矢射在史彥超的甲胄上叮叮當當亂響,精兵沒命地撲上來護住了他的兩翼,戰(zhàn)馬在敵營縱橫,無人能擋。許多士卒在史彥超還沒沖過來,遠遠地就開始跑。史彥超一臉興奮,身上全是血跡,左手拿馬刀,右手拿鐵槍,兩把雙手使的兵器在他手里輕巧之極,砍瓜劈菜似的完全不顧對方將士什么感受。
“殺!”史彥超用馬刀向南一指,一股鐵騎便跟著他向河邊的方向迂回沖殺。前方是南唐軍的遠程輕兵,以弓|弩守著河邊的人馬,少不得掉頭無數(shù)箭矢招呼周軍從背后沖過來的鐵騎。史彥超身邊的人馬損失很多,主要是馬匹受傷,丟下了將士。
但是鐵騎一沖到輕兵人群中,就是摧枯拉朽,人群像螞蟻受了驚嚇一樣四散。
……秦淮河上,大量的周軍船只劃著船運兵渡河。西面的大火沒人撲滅,連河面上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煙霧,空中蘆葦燒盡的黑灰簌簌往下掉,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箭矢。箭矢落進水里,“叮咚”作響,水花飛濺,河面真真像在下雨一般。
這段河有幾處淺水,周軍的大戰(zhàn)船進不來的,運兵的都是些小船和臨時征用的各種民船。這邊的幾艘船甚至是烏篷船,船上的將士拿著粗糙的木盾頂在頭頂,因為頭上的篷已是千瘡百孔,不斷有箭矢落下來。
“?。 焙鋈灰宦曂唇?,眾軍轉頭一看,正在劃船的一個士卒丟下了船槳,手被一支箭矢釘在了船舷上,血染紅了木板,他面露痛苦之色。
外面的喊叫聲越來越大,船頭的人徑直跳進河里,從河邊涉水往岸上走。一個小將吆喝著喊道:“沖上去,殺!”一群人把釘著不少箭矢的破木盾丟掉,拿起兵器就往外沖。
河邊的水里、河岸上光閃閃一片,板甲的金屬光澤在陽光下分外顯眼。這股人馬是虎賁軍左廂張建奎部,甲胄兵器都是步兵最精良的,打前鋒的步兵一般都是他們先上。連第三軍軍都虞候周通也在人群里親自沖殺。
河岸上的南唐軍輕兵一團亂,周軍騎兵在四下亂沖。張建奎部也是部分人渡過河,從水里爬上來亂糟糟一片,卻完全沒人整頓隊列,張建奎提著大斧頭已經(jīng)自己先上了,諸軍也便亂哄哄地冒著箭矢沖。
整個河岸,“沖……”“殺……”的喊聲響徹大地,大片的將士向前蔓延,全是亂兵,氣勢場面卻是洶洶如洪。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