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氏聽罷神色微微一變,放下了茶杯,默默地坐在對面。她看起來情緒也變得很沉重了。
郭紹打算喝一杯茶,然后客氣幾句就走。他說道:“我繼承皇位,仍奉太祖,將太貴妃視作長輩,定當善待?!?
“唉……”張氏幽幽嘆了口氣,看著窗外的夕陽,眼睛有點無神,仿佛已沒有了生機。
郭紹是感覺比較敏銳的人,當然看得出來張氏的情緒。但他還是只說應該的話:“太貴妃的外甥曹彬,至今仍在南唐境內(nèi)為國效力,你們家不會受到任何不公正待遇的?!?
他說罷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,以表示信任和接受好意。剛才張氏還有心主動找話說,現(xiàn)在她一不發(fā),變得十分沉默了。
郭紹覺得本來就是不認識的人,自己作為新君……而且實則是篡位,他郭威、柴榮一點親戚關系都沒有,什么身份不過是幌子而已。自己取代了江山皇權(quán),能表態(tài)對舊臣、妃子的寬厚態(tài)度,做人已經(jīng)很厚道了。
所以他說完話,放下杯子,便抱拳道:“太貴妃在此清修,我不便叨擾太久,這便告辭?!?
張氏此時顯得十分失禮,她有點生氣似的,悶聲不吭,毫不理會。
郭紹看了她一眼,便起身彎腰一拜,轉(zhuǎn)身便走。就在這時,忽然張氏的聲音道:“等等!”
“太貴妃還有何事吩咐?”郭紹回頭問道。
張氏的臉上神情復雜,難過、糾結(jié)、愁緒交替出現(xiàn)。她張了張嘴,仿佛把一句話生生吞進了肚子里,語氣變得冷清:“很久沒人一起下棋了,這里有棋盤,陛下能否陪一局?”
郭紹看了一眼案上的那兩個瓷盅,認出是圍棋……他在古人琴棋書畫方面整個一文盲,會下個屁!他臉上頓時出現(xiàn)了難色,忙尋思找什么借口婉拒。
張氏看著他的臉,口氣哀傷道:“陛下當是可憐我……”
“太貴妃重了!”郭紹忙道。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愛憐、同情……女人,特別是漂亮的女人,特別能讓男子同情。郭紹也不能免俗,他根本不是鐵石心腸的人。
當下便不再推辭,心道:一個幽居的婦人,我怕她作甚?只要我恪守禮儀,一個婦人還能強迫我做不愿意的事?
“恭敬不如從命?!惫B返身坐回了蒲團上。
張氏松了口氣,忙拿出棋盤來放上,又問:“陛下要黑子還是白子?”
郭紹道:“黑白可有上下尊卑之分?”
張氏道:“隨意罷?!?
郭紹看著圍棋就頭疼,他大概明白一點規(guī)則,就是四面堵死了沒有空格了,里面的棋子就要拿掉……但若是僅僅懂這個就能下棋,那些一輩子專門研究圍棋的國手豈不閑得郁悶?
郭紹看著棋盤,心里直嘀咕:怎么辦呢?亂下棋恐怕挺掃興的,坦不會,張氏又可能認為是借口。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