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高煦點點頭,看向旁邊的人,“這位是……”
身穿灰布袍服的瞿能忙抱拳道:“在下四川都指揮使瞿能,拜見高陽郡王?!?
朱高煦神色沉靜,看不出一點慌亂,他也拱手回禮,“瞿將軍,幸會幸會?!?
今天徐輝祖沒有端起長輩的架子,也沒訓斥,他打量著眼前的外甥,目光里反倒有幾分平等的意味。雖然朱高煦長得高大強壯,但畢竟只有十幾歲,臉上隱隱仍有稚氣。只有那雙眼睛,明亮中透著一種閱歷,與年齡極不相稱。
也許是錯覺罷。徐輝祖心下只覺不可思議。
徐輝祖一時興起,忽然輕嘆一聲,“不少人做事,很有意思……”
朱高煦饒有興致地問:“舅舅何不說說,有意思在哪里?”
徐輝祖似笑非笑道:“試探?!?
“哦?”朱高煦腦袋微微一側(cè),“舅舅想試探什么?”
徐輝祖搖頭,“嘶”地從牙縫里吸了口氣,皺眉若有所思,“或因所知不全,又不能確認別人的想法,故做一點、看一點,不斷揣測印證。倒不失為穩(wěn)妥……”
他說罷眼睛一眨不眨,盯著朱高煦的臉。
朱高煦面露茫然,道:“舅舅說的是勾搭小娘么?”
徐輝祖愣了一愣,再度尷尬,當下板起臉道,“世子病重,你做兄弟的沒個正形,竟還想那淫|穢玩意!”
朱高煦忙抱拳立在那里。
“哼!”徐輝祖一甩袍袖,提腿便走。身后傳來朱高煦的聲音,“舅舅、瞿將軍慢行?!?
徐輝祖和瞿能出得府邸,騎馬離開。
瞿能招呼隨從緩行,拍馬追上來,問道:“魏國公在廚房遇到高陽郡王,不知那番話有何深意?”
徐輝祖回顧左右,沉聲道:“俺今天才想到,上個月高煦打死那官兒,或許原本就是處心積慮,想試探朝廷!”
“這……”瞿能沉吟不已。
徐輝祖又不動聲色道:“方才出門,俺想叫門口的錦衣衛(wèi)校尉查查,世子究竟是不是中毒?不過說了也是白說,而今錦衣衛(wèi)已無刑訊緝查之權(quán),除非先奏請朝廷,上邊下令,錦衣衛(wèi)才會搜查王府。俺這才忍住了沒說。”
瞿能回應(yīng)了一聲,但不置可否。二人也不便再說更多,很快都沉默下來。
徐輝祖心里有種直覺:世子中毒,可能就是高煦所為!
但其中缺乏憑據(jù),也有一些不合情理之處,所以他不會貿(mào)然說出來。他心道:世間便是如此,他人在猜忌自己,自己也在猜忌他人。
想到這里,徐輝祖猶自苦笑搖頭。
瞿能疑惑地看著他,不明所以。
徐輝祖馬上恢復(fù)了嚴肅的表情,回視瞿能,不再說世子的病情,轉(zhuǎn)而說道:“俺的那個外甥高煦,少年時便狡詐兇悍。后來隨父去北平,精習弓馬騎射之術(shù),常教習將士排兵布陣,聽說不到弱冠已多次隨父北征,常作為前鋒大將,絕不簡單。
這次到京師,俺便特別留意他。而今看來,已比往昔過猶不及,更有點……可怕!”
瞿能對于徐輝祖的措辭,表現(xiàn)出些許驚訝,很快又附和道:“郡王畢竟是太祖血脈,比常人更加神武?!?
……徐輝祖前腳剛走,后腳徐增壽就來了。朱高煦到南京后,真沒見過他們倆兄弟同時出現(xiàn)過。
隨后到府上的,是駙馬王寧,以及王寧的長子王貞亮。大家都是親戚,免不了噓寒問暖,表殷殷關(guān)切之意。
徐增壽還帶來了個和尚,說是試試驅(qū)邪氣。
朱高煦問那和尚的來頭,私下說是出家于慶壽寺。
慶壽寺?朱高煦記得父王身邊有個謀士,是個和尚,法號道衍、名叫姚廣孝。而姚廣孝正好是慶壽寺的主持。
朱高煦幾次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徐增壽。徐增壽這個舅舅背后在做什么事,似乎更值得人玩味了。
朱高煦沒有主動再提這事兒。有了和尚這層關(guān)系,徐增壽疑似與燕王府來往密切;不過其中還有另外一層關(guān)系……姚廣孝又是指定輔佐世子的人。內(nèi)部來分,徐增壽與世子府的關(guān)系似乎更加緊密。
人們的關(guān)系親疏不同,只是看和誰比較了。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