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高煦十分意外,站在原地良久,愣是沒說出話來。
或是這陣子風餐露宿的,一回來身體就疲憊了,腦子有點懵,他一時間感覺有短暫的空白。在這種狀態(tài)下,腦子里擠進來的全是一些瑣碎的片段。
杜千蕊送點心時,朱高煦沒吃,她說了一句:奴婢走了。
當時朱高煦完全沒明白啥意思,以為她只是離開那間屋子而已……現(xiàn)在想起來她面如灰色的表現(xiàn),忽然才明白:那時她就是告別?
后來還有一次,朱高煦和王貴急著出門時,她說聽她解釋,什么意思?她要解釋什么?
朱高煦是清楚的,她心機不少、用了套路,而且倆人也就是萍水之緣……可是為什么?此時此刻總覺得放不下?
他站了許久,問道:“杜姑娘家遠在江西,她一個女子,形單只影怎么回去?”
曹福道:“北平有一個景德鎮(zhèn)來的商幫,一大幫人都是做陶瓷生意的,里面有個老頭是饒州人士,她給了一些錢財,跟著商幫回去。奴婢見過那老頭,交代了幾句的?!?
“你還算穩(wěn)妥。”朱高煦點頭道,“你給了她盤纏?”
曹福道:“奴婢……沒錢呀,當時也找不到王爺?shù)娜恕6殴媚锬昧藘善ソz綢和幾副金銀首飾給商幫,充作盤纏?!?
那些東西都是朱高煦給她的。不然她從南京過來,什么也沒帶,那會兒估計回去的盤纏都沒有。
朱高煦緊皺眉頭:她為何急著要走?
“知道了,去罷?!敝旄哽銚]了一下手。
他邁開步子,一邊走,一邊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檐臺……
仿佛杜千蕊還正在那里洗頭發(fā),她蹲在那里,埋著頭澆水,連她后頸發(fā)際邊的淺淺汗毛,都能在眼前浮現(xiàn)……仿佛又看到,她輕輕拉了一下上衣、露出了圓潤的裸|肩,嬌|嫩的肌膚上的擦傷,依舊歷歷在目……仿佛耳邊又響起一個聲音:以前奴婢要取悅許多人,現(xiàn)在只需服侍一人……
朱高煦一時間心里空落落的。
他一不發(fā)地回到自己的房間,開始沐浴更衣、吃東西、喝茶,做著瑣事。好長一會兒,他也總覺得少了什么,吃的飯菜也滋味不佳,頓時更加悶悶不樂。
同樣的“復古風格”飯廳,同樣的一張木桌,上面擺得不再是顏色賞析悅目、滋味鮮美的烏魚宴……朱高煦吃著蔥爆腰花,卻如同嚼蠟,除了咸沒有別的滋味。
他沒責怪廚娘,本來肚子也餓了,重新回到了“塞飽肚子”的狀態(tài),強行就著肉吃了一碗大米飯。
……朱高煦是個藩王,而且是弓馬嫻熟的武夫!但那是以前的他,現(xiàn)在的朱高煦仍未擺脫前世的影響。
或許,因為前世除了他媽,從來沒有女人對他那么好過……杜千蕊在大明朝第一個闖入他的生活,點點滴滴中,潤物細無聲地浸入了他的內心,確實是上心上頭了。
朱高煦放下筷子,盯著剩了大半的菜,心里愈發(fā)納悶:她既然要解釋什么,為何不等我回來?非得那么急就走了,連聲更直白的招呼都不打?
就說一句“奴婢走了,告辭”。老子怎么知道你是要離開北平!?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