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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高煦還在固安城,昨天的炮聲從平原盡頭隱隱傳來,他猜測已經(jīng)干起來了。
他在城樓上急得不斷踱步,不斷望著西南方向。但是泛白的天空下,什么也沒有,只有一條地平線。
固安城墻上根本沒幾個兵,朱高煦麾下的步騎,全部在城門口的大街上。眾軍披甲執(zhí)銳,排成隊列,并不是要守城的樣子,而是隨時要沖出去野戰(zhàn)。
朱高煦伸手撫平面前的圖,又望了一眼城外。炮聲傳來的方向是白溝河。
他有種直覺,戰(zhàn)役已經(jīng)到了關(guān)鍵時刻……古代的戰(zhàn)爭就是這個樣子,準備、部署的效率非常慢,要經(jīng)過很長的時間,有時候?qū)χ乓材馨茨陙碛嬎?!但是,一旦大?zhàn)擺開了,勝負結(jié)果便非常快,通常也就只持續(xù)幾天時間。
去年在北平城不也是那樣?燕王率主力返回時,在鄭村壩決出勝負,只用了一天時間。
命運,往往就在一天里決定。
就在這時,兩騎從天邊絕塵而來。等他們靠近了,朱高煦在城樓上才看清楚,正是陳大錘等二人。
城門是開著的,朱高煦壓根沒想守城。“噠噠噠……”急促的馬蹄聲從下面響起,陳大錘等已沖進固安城。
不多時,陳大錘便拖著重甲跑著上來了,他單膝跪到面前,抱拳道:“末將奉命歸來?!?
“中軍怎么說的?”朱高煦開門見山、直入主題,伸手將陳大錘提了起來。
陳大錘猛|喘了口氣,說道:“昨日官軍大將平安,在白溝河附近埋伏,被燕王率軍打得大敗、斬首無算……”
朱高煦聽到這里,心里“咯噔”一聲:平安能一觸即敗?
朱高煦不是沒和平安交過手。不說平安本人沒有三五十人肉搏,根本別想干他;就是平安手下的精銳鐵騎,也完全不輸燕軍精兵。
這軍報實在有點水,只能靠大概的情況來猜……陳大錘受高陽王派遣、去問軍情,但陳大錘畢竟不是高陽王。為了士氣,戰(zhàn)場上的軍報一般會有意地夸大自身的優(yōu)勢。
陳大錘繼續(xù)道:“燕王率軍趁勝掩殺,直沖到官軍大陣。我軍雖擊破敵陣多處,但天色已晚,又被官軍用揣馬丹、一窩蜂反擊,兩邊不分勝負,燕王暫且退兵。”
朱高煦眉頭緊皺……那一窩蜂,他親自嘗過滋味,只能準備好了抵近才有用;揣馬丹,他也聽說過,要預先埋好、打散彈的,毫無機動射速又慢,射程也是近得一比!
燕軍能被這兩樣武器干,那不是人家準備好了、等燕軍來沖么?
朱高煦有種強烈的感覺:燕王中了平安誘敵之計,昨天根本就沒討著好!
陳大錘又道:“現(xiàn)在平安等繞到燕王軍陣的北面了,正在交戰(zhàn)。”
朱高煦聽罷,抬頭望著眼前遼闊的平原,天邊灰蒙蒙的?!奥÷÷ 钡呐诼暼綦[若聞,仿佛是云層里的悶雷。
平原上什么也看不到,顯得非常寂寥。連百姓也早就跑了,原本應該種麥子的大片良田,現(xiàn)在長滿了青青的荒草。
難道李景隆突然找到了個高人?
今年出征,朱高煦雖然最先出來,但并不是前鋒,半個月都呆在固安城……本來還有點慶幸,反正等著贏就是。
現(xiàn)在看來,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過。
歷史上的高陽王被那么多人忌憚,肯定在靖難之役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、展現(xiàn)出了非凡才能。
朱高煦忽然有種不詳?shù)念A感:會不會因為自己沒干好,反而連累燕王等無數(shù)人一起完蛋?若是真發(fā)生了那樣的事,他就實在太霉了!
“傳令!”朱高煦深吸一口氣,招手道,“王斌、雞兒等全部馬隊,出城!”
“得令!”
朱高煦一把將紅色斗篷掀到背后,按刀柄大步走下城樓。他從親兵手里接過韁繩,翻身一躍上馬,接過馬|刀插|進背上的刀鞘、接過櫻槍拿在手里。
他回頭看著紛紛上馬的鐵騎、如云的旌旗,便提起櫻槍喊道:“跟著我,出發(fā)!”
眾軍齊聲大喊一聲,頓時讓這寂寥空虛的固安城也充滿了聲勢。
“叱!”朱高煦率先踢馬,無數(shù)馬蹄陸續(xù)開始運動。鐵蹄踏在大街磚地上,頓時“轟隆隆”巨響,仿佛要將城樓震塌。
無數(shù)的騎兵紛紛跑出城門,像鋼鐵洪流一樣向西邊涌動。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