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高煦立刻拿出了一份偽造的應(yīng)天府官府路引,雙手遞了上去。巡檢從信封里抽出來瞧了一番,又遞還了過來。
這應(yīng)天府路引雖是偽造,但完全可以以假亂真,這么瞧根本無法甄別……唯一能查出偽造的法子,是到應(yīng)天府官府去核對。
朱高煦有恃無恐,當(dāng)即又問道:“賤內(nèi)在車上,是否要草民叫她下來,讓軍爺們檢查馬車?”
那巡檢看了他一眼,“罷了!爾等在道路上多加小心?!?
朱高煦道謝,重新走進馬車,拍了一下車廂木板,前面的王斌便“啪”地在空中甩出一聲鞭聲,馬車?yán)^續(xù)往前走。
此地到京師已不到一千里,一行人坐車走驛道果然快,每日趕路,又過六七天時間就到應(yīng)天府地面了。
……他們在江東門外,先找了家客棧落腳。
朱高煦聲稱與杜千蕊是夫婦,便與她住同一間屋。方安頓好,他便叫鄭和等人到房里議事。
幾個人進來時,先把房門閂上了。朱高煦正站在后窗旁邊,從這里正好看見巍峨的江東門城樓,只要進了城門就是京城……此時局勢緊張,他心里多少有點擔(dān)憂。
朱高煦轉(zhuǎn)過身來,將窗戶也關(guān)上,便開口沉聲道:“以我在京師的經(jīng)歷,進出城門從未被查過,守門官軍一般只查可疑之人。照理咱們此番進京是不會有差錯的,但此時北邊在交戰(zhàn),京師便會防范奸諜。咱們不可大意,必得事先準(zhǔn)備周全……‘鄭忠’?”
王斌等人都側(cè)目望向鄭和。鄭和便低聲道:“接應(yīng)咱們的人是玄奘寺的和尚,法號慶元。慶元在離玄奘寺不遠(yuǎn)的雞籠山有一處宅子,地契寫的主人叫鐘斌,其實世間并無此人,慶元只是聲稱宅子主人在浙江布政使司那邊做買賣。
若被人盤問,咱們就說住在雞籠山。偽造的應(yīng)天府路引便不能拿出來了,在京師容易被識破,而鐘斌此人的姓名住址經(jīng)得起查。”
朱高煦點頭道:“如此一來,咱們的身份便稍微經(jīng)得起推敲了。今日不進城,先在客棧沐浴更衣,免得風(fēng)塵仆仆的模樣被人懷疑。”
接應(yīng)的人是個和尚,朱高煦猜測有可能是姚廣孝的人。但此事事關(guān)重大,朱高煦和姚廣孝在對付朝廷的事兒上,是沒有矛盾的……加上駙馬王寧已被朝廷密探查出奸諜罪狀,現(xiàn)在詔獄之中,朱高煦不敢找王寧的兒子王貞亮了;需要人接應(yīng)只能找燕王安排的奸諜慶元和尚。
商議罷,鄭和等三人便告辭回房。
朱高煦為謹(jǐn)慎起見,盡量少在外面露面,晚飯也只叫鄭和買了提進客棧房間吃。鄭和幾乎從未來過京師,在此地?zé)o人認(rèn)識,卻又在燕王府學(xué)得一口官話,他活動起來更加穩(wěn)妥。
黃昏時分,又有客棧的奴仆提熱水敲門,供上房客官沐浴更衣。
朱高煦站在外面的窗戶邊,先是從窗縫觀察江東門城樓,沒多久便有點心慌意亂了……這房間里有個暖閣,用隔扇擋著。本來在暖閣外面什么也看不見,但里面點了盞燈就不一樣了,杜千蕊的影子映在了那層布上。她在里面拿著瓢澆水的動作也看得清清楚楚。
一路上二人假扮夫婦,趕路一身汗水灰塵,何況朱高煦心里掛念著事兒、又很累,于是他并沒有對杜千蕊怎樣。此時他卻忍不住不斷往那隔扇上瞅。
良久之后,杜千蕊穿好了衣裳,從隔扇出來時,見朱高煦臉紅,她便微微有點詫異,正待開口時,順著朱高煦的目光、回頭看了一眼。
杜千蕊的臉馬上也變得緋紅,眼睛也不敢看朱高煦了。
“我什么都沒看到……”朱高煦脫口道,馬上意識到是欲蓋彌彰,便故作淡然道,“只看到影子而已。”
他的口氣平靜,自以為情緒控制得當(dāng),然而這十幾歲血氣方剛的身體沒法掌控。杜千蕊又悄悄看了他一眼,她的臉上更紅,連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過了好一會兒,杜千蕊才口齒不清地顫聲道:“客棧的人說了,只打一次水,我叫鐘公子先沐浴,公子卻怎么也不肯……”
朱高煦聽得那溫柔又緊張的聲音,腦子里浮現(xiàn)出剛才隔扇上的影子,腦子一陣暈乎乎的。但這客棧的隔墻比較薄,兩邊的房間分別住著王斌、韋達、鄭和三人,恐怕稍微大一點的聲音就會被人聽見。何況不遠(yuǎn)處就是京師城門,處境已是容不得半點疏忽,朱高煦意識到時機不恰當(dāng),終于克制住了沖動。
他深吸一口氣,小聲道:“杜姑娘用過的水沒關(guān)系,挺好……那個,出門在外不必太在意細(xì)枝末節(jié)。”
“公子……”杜千蕊咬著朱唇抬頭看了他一眼,“妾身服侍你沐浴更衣罷?!?
朱高煦伸手摸了一下太陽穴上方鼓起的血管,忽然覺得鼻子微微有點癢,便伸手摸了一下,拿下來一看,手指上沾著血,他頓時脫口道:“我曹!”
“要緊么?”杜千蕊臉色微變,忙拿了一塊手帕上前來給朱高煦擦。他聞到手帕上有淡淡的好聞的清香,忙道:“你理我稍微遠(yuǎn)點,讓我冷靜冷靜,很快就好?!盻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