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而今大明朝北方的問題,比洪武時期的局面恐怕更嚴(yán)重。朱高煦感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,父皇似乎一時半會還不會讓他虎落平陽。
朱高煦又想起作為聯(lián)姻工|具的沐蓁,與她之間的歷歷往事,他心里愈發(fā)難受了,還隱隱感覺羞|辱。
他的三弟高燧有王妃的,乃燕王府舊將徐章之女、何福侄女。高燧成婚幾年了無子,這種事在古代是大事,顯然趙王妃因此被休。
就在這時,段雪恨開口道:“對了,沐小姐還說了一句話,我不確定她是甚么意思。她說,她心里很羨慕我。”
朱高煦聽罷愣了一下,心道段雪恨身世凄慘,有甚么讓沐蓁羨慕的地方?他忽然想到了一點,不經(jīng)意間與段雪恨四目相對,倆人似乎想到一塊兒……
段雪恨能經(jīng)常待在朱高煦的身邊。
一時間朱高煦呆若木雞,站在那里好像僵了一般。簡簡單單的一句話,朱高煦循著那意思想下去,愈發(fā)覺得難以釋懷。
以前他想起沐蓁,只是覺得那次在梨園不小心看光了她的身體不太好。但沐蓁對段雪恨說的那句話,分明是在表露心跡罷?
沐蓁身為侯府長女,名正順的親王妃不做,竟然羨慕跟在朱高煦身邊的一個隨從?這時朱高煦細(xì)思之下,才想起每次她看自己的眼神,確實分外不同。時至今日,朱高煦才幡然明白她的真心。
朱高煦的臉上愁云密布。旁邊的段雪恨可能也猜到沐蓁的意思了,所以剛才段雪恨說的是“不確定她甚么意思”,而非“不知道”。
通常朱高煦遇到不痛快的事,首先是想辦法解決,而非傷春悲秋。這次也不例外,但他想了半天,仍然毫無法子。
哪怕是皇帝的嫡子、功勞很大,有時也根本沒法恃寵而驕……不然,皇帝會猜忌:你不愿俺拉攏沐府,你早就瞞著俺和沐府結(jié)黨,一個鼻孔出氣了?
而且沐晟舍得下這么好一個機會,非得讓女兒給漢王做妾?
在這個不上不下的時代,甚么兒女之情都是忽略不計的,唯有不登大雅之堂的戲文才會唱誦,只是在飯飽酒足之后的消遣罷了。反而在更古老的時候,詩經(jīng)、詩賦都會傳頌。這時如果朱高煦站出來說美人真心可貴,估計會被父兄大臣們笑掉大牙!
門外的雨還在下,淅淅瀝瀝,聲音不大,卻一刻也不消停,叫人煩躁不安。朱高煦覺得屋子里悶得慌,好像空氣一片渾濁呼吸不暢,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光景,踱步走了出去。
然而門外并沒有想象中的涼爽,雨幕中一絲風(fēng)也沒有。朱高煦下意識伸出手,接著從瓦隙間淌落下來的積水,“唉”地長長嘆了一口氣。
……沒過多久,宮里的太監(jiān)狗兒到達(dá)了升龍城,傳旨來了。
這一場小雨還沒停,狗兒說到中堂宣旨。不過朱高煦冠服將狗兒迎入院子,跪在了院子當(dāng)中,先接了圣旨,身上淋濕了一片。
禮儀罷,他這才與狗兒寒暄起來,請這個太監(jiān)到中堂入座,上茶上了點心。
狗兒徑直說起了安南國王后母子的事,聲稱王子陳正元的身份沒法確定?;实劢兄旄哽悴槐乩頃材蠂氖铝耍蒙k好自己的事。
朱高煦心里更加不滿、也不覺得父皇的決定有道理!
之前他聽說父皇朱棣要把沐蓁嫁給高燧,心中已是怨憤交加,卻又沒法腹誹父皇有錯;因為那樁聯(lián)姻,換一個角度想是有道理的,只是不合朱高煦等少數(shù)人的心思。但是父皇這次無理否決陳正元的身份、執(zhí)意要馬上吞并安南國,朱高煦不敢茍同。
朱高煦早就想過很多遍,就算朝廷垂涎安南國的土地,此時也不該太急。朝廷顯然是要盡快經(jīng)略北邊邊防的,為避免南北兩線作戰(zhàn)、國庫不支,不是應(yīng)該先穩(wěn)住南方再說嗎?
如果大明急于吞并安南國,不管結(jié)果如何。朱高煦可以確定:安南國的戰(zhàn)爭還沒完!
何況朱高煦為了陳氏宗室的事,前后忙活了很久,而今顯然是白忙活了。他甚至在陳氏面前一副很有把握的模樣,這下已無話可說。
“王爺?”狗兒的聲音道。
朱高煦轉(zhuǎn)頭看了這宦官一眼,忙道:“父皇必有遠(yuǎn)慮,我在盡力理解父皇的苦心?!?
他說出這句話時,臉上在發(fā)燙。不過他也沒辦法,畢竟做過那么久的父子,朱高煦了解一些朱棣的性格。朱棣最不喜歡別人忤逆他的心意,在“靖難之役”獲勝登上帝位后,這一點更加明顯。
在于事無補的情況下,朱高煦根本不想自討沒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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