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高煦繼續(xù)勸道:“爾等在此修身養(yǎng)‘性’,不為榮華富貴光宗耀祖,也要為自己的名譽而戰(zhàn)罷?既然能在青史和億兆臣民心里留名,豈能吞下被冤|枉誤會的屈辱?”
齊泰把武將們的神‘色’看在眼里,終于開口道:“瞿將軍父子、盛將軍,爾等逃走之前已經(jīng)降了永樂皇帝,皇帝從未定罪。諸位出山為漢王效命,無甚不妥。而我手無縛‘雞’之力,恐不能為漢王建功立業(yè),況我齊泰在‘靖難’‘奸’臣榜上,怕壞了漢王大義。”
朱高煦仔細(xì)聽完齊泰的一番話,注意到他口稱永樂皇帝,而不是燕王。朱高煦馬上便道:“齊公可先戴一面具,取個雅號。待討賊功成,我找一百個進士舉人來,給你寫文章翻|案,把你寫成千古忠良名臣,何如?”
齊泰長嘆了一口氣,喃喃道:“昔日先帝名正順,繼大位于太祖皇帝。臣得先帝之隆恩,居國家要害之地,力不能挽朝廷傾覆,義不能殺身成仁。羞愧無以復(fù)加。
學(xué)生高賢寧曾在信中請我解‘惑’,我以前親自教他舍生取義之道,而今如何作答?高賢寧的疑問是對的,我不過是茍且偷生、取權(quán)宜之計,不敢自辯。我之德行有虧,受‘惑’于虛名,浮于貪生……”
盛庸忽然打斷了齊泰的話,語氣中帶著怒火:“黃子澄、李景隆不是建文皇帝親自用的?現(xiàn)在建文皇帝已崩,咱們也是身敗名裂,還有甚么好說?當(dāng)年京師城破,我便投降了,不料‘欲’降而不得、朝廷只給了一條羞辱而死的路!”
盛庸站了起來,單膝跪倒在朱高煦面前,“漢王救命知遇之恩,末將無以為報,只有殘命一條,愿效犬馬之勞!”
朱高煦急忙扶起盛庸:“盛將軍快快請起,你的老搭檔平安也在云南,你們又可以在戰(zhàn)場上相互策應(yīng)了。”
瞿能也帶著瞿良材跪地執(zhí)禮道:“若漢王不棄,末將等愿為漢王前驅(qū)!”
朱高煦兩只手用力地抓住瞿能的臂膀,徑直提了起來:“好弟兄,一起干大事!”
朱高煦又看向糾結(jié)的齊泰,說道:“道德是非,全是古之圣賢寫出來的東西。齊公若是無法釋懷,待功成名就、為百官之寮,自己寫一套東西出來當(dāng)圣賢,豈不是好辦法?”
齊泰不能回答漢王的話,不過也很快站起來,作揖道:“多謝漢王救命之恩?!?
“來,喝酒!”朱高煦喊了一聲。眾人舉碗同飲。
妙錦起身拿起了酒罐子給大伙兒斟酒,眼睛卻一直在瞧著朱高煦。
齊泰喝完一碗酒,便開口道:“漢王在途中聽說的紅丸之事,或因東宮尊皇后之意,或因早定了方略,所以留有余地。不然漢王當(dāng)眾稱東宮謀弒君父,太子就該反把弒父大罪、栽贓于漢王頭上,而不用甚么紅丸了?!?
朱高煦聽罷,心道:這齊泰也是怪,一面對他該忠心與誰的問題糾結(jié)萬分、幾近虔誠,一面張口就是‘陰’謀謊。
之前朱高煦差點被殺,又聽到京師的輿情一派胡,心里非常生氣。但這時他聽齊泰這么一說,還真有幾分道理……既然大家都撕破臉了,反正左右都是胡說,太子直接栽贓朱高煦弒父、大逆不道也是可以的。
以臣謀君、以子弒父這種罪,在此時那是天打雷劈、完全無法被世人原諒的大逆不道;所以太子無論如何胡說八道,只要沒有栽贓朱高煦弒父、卻以紅丸解釋皇帝的事,便已經(jīng)算是有限度的妥協(xié)了。
然而讓朱高煦生氣的、卻并非甚么父仇,而是太子要殺他這個親兄弟,至少也想監(jiān)|禁他、等著以后好“得病暴斃”!再把他說成一個滑稽的反賊,殺他全|家!
齊泰冷不丁又道:“太子倉促掌控朝廷,各方尚未收服,東宮黨羽必定想拖延時日,以便有喘息之機,穩(wěn)固其位?!?
朱高煦聽罷輕輕點頭,沉‘吟’不已。
齊泰繼續(xù)道:“太子倉促,恐怕漢王也很倉促。您也需時日,先穩(wěn)住三衛(wèi)王府護衛(wèi),再控制云南諸衛(wèi),方有兵馬與朝廷一較高低?!?
他端起酒碗自己喝了一口,一副沉思的表情道,“在下目前只有這么一些主張。其一,從長遠(yuǎn)看,漢王已無退路,但眼下尚有些許斡旋余地。其二,起兵時機很要緊,切勿殆誤良機?!?
朱高煦不斷點頭,愈發(fā)覺得齊泰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。
大伙兒在桌子旁說了好一陣話,連木盆里的魚蝦和菜也有點涼了。瞿能最先來這巫山桃‘花’源,此時一副主人的口氣道:“漢王與諸位也該餓了,請用膳。”
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