貴州城內(nèi)靠近城墻的地方,多處房屋燃起了大火??罩谢鸸鉀_天、煙霧滾滾。
從城外投進來的生鐵雷,里面裝滿了火|藥。有的投得不準,掠過城墻落進了城中,火藥燃|爆、點燃了房屋;官軍救火不及,導致火勢越來越大。
“砰、砰砰……”一陣大石頭像巨大的冰雹一樣落到了城墻上,砸得磚石破裂、土石飛濺。寬闊的城墻上坑坑洼洼,全是被石彈砸出來的坑。接著“轟”地一聲巨響,墻垛內(nèi)又一枚生鐵雷炸了!
慘叫聲從各處響起,一個官軍士卒跪在地上,叫聲十分詭異。他的半張臉被炸裂的生鐵片、削得血肉模糊,左邊沒有了嘴皮遮掩的牙齒十分猙獰,仿佛死|尸血|淋淋的顱骨一般。但他只傷了皮肉,一時還死不了,他的手腳都能動,站在那里雙手放在臉龐旁邊、用力地繃著,卻因劇痛不敢去捂?zhèn)凇K淖煲矎埐婚_了,發(fā)出奇怪的叫聲。
“放箭!”憤怒的武將大吼一聲。
一排官軍將士站到墻垛邊,對著下面那些運土的叛軍將士射|箭,但馬上又傳來了“啊啊”幾聲慘叫,零星幾個官軍士卒面部中箭仰面倒下。在每次官軍冒頭的時候,下面近至五十來步的壕溝里、敵軍也會瞄準放箭發(fā)弩矢。
“來人……來人啊!”一個后生大聲喊道,他正捂著地上一個軍士的脖子。那箭矢穿進了軍士的喉嚨,軍士已經(jīng)說不出話來,一面發(fā)出“咕咕”的聲音,一面從嘴里不斷吐出血水。
一個武將走過來看了一眼,說道:“沒救了,給他個痛快!”武將又回頭道:“去城樓里請命,快調(diào)兵增援此地?!?
“得令!”
這時在城樓里面,幾個大將的爭執(zhí)越來越大聲。連外面城墻上的官軍將士,也能隱約聽見聲音了。
其中一個大將道:“再這么耗下去,要不了多久,四城的權(quán)勇隊全都得耗光!”
另一個人道:“若不攻擊那些壘土的敵兵,放任不管、他們幾天就能把土堆到城墻上來,你信不信?!”
中間的將領一副威嚴的神情,抬起左手制止那個武將道:“回都司衙門再說?!?
他抬起手的時候,左手食指十分可怕,指甲蓋是裂開的,形狀也很怪異。據(jù)說主帥小時候頑劣,手指被他自己用石頭不慎砸破過,又找了個沽名釣譽的庸醫(yī),傷口縫得不好,痊愈后便變成這個模樣。
守軍主帥顧勇制止武將們在這里爭執(zhí),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貴州城被圍困將近一個月了,守軍傷亡慘重,貴州城如同修羅場。軍中謠四起!
因為說好的朝廷援軍吳高部遲遲未到,連個人影也沒有看到。有人說吳高軍已經(jīng)被叛軍擊潰了!甚至還有人說,甚么援軍根本就是個謊,原本就沒有什么援軍!
都司衙門多次發(fā)榜,想制止謠,但幾乎沒有作用。因為大將們?yōu)榱斯奈枋繗狻⒉恢挂淮纹垓_軍中弟兄,所以現(xiàn)在沒人相信了……就像今年初、叛軍剛圍城的時候,顧勇就親口說過,十天內(nèi)江陰侯吳高的十幾萬大軍便會來解圍!結(jié)果一個月過去了,還沒看見那傳說中的江陰侯大軍。
顧勇回顧左右道:“一定要等到援軍!貴州城乃西南要地,東面有吳高軍,西面有我父親的貴州軍主力,各路官軍絕對不會坐視不管。官軍人馬甚眾,兩邊都可以前來增援。只要弟兄們堅守此城,必定能等到援軍?!?
援軍!援軍!貴州城里,從都司衙門、到行伍之間,每天都有人在念叨這個詞。
……城外的漢王軍營寨里,場面也好不了多少。前方被送回來的傷兵多是箭傷,成日在傷兵營里叫喚。在風中吹來的硝味,以及血肉特有的難聞腥味,一直回蕩在空氣中,似乎從未消散。
朱高煦坐在土堡里的中軍行轅大堂上,沉默不語。屋子里的武將們交頭接耳,正在議論紛紛。
這時行轅外報來了劉瑛的奏報。
劉瑛描述了東線的軍情。吳高軍十分謹慎持重,不僅在毛云壩修建工事,還陸續(xù)在周圍多處設立軍寨,與劉瑛部不斷發(fā)生小規(guī)模戰(zhàn)事,但絲毫沒有大軍冒進的舉動。敵軍正試圖用營寨穩(wěn)步推進,對劉瑛部進行部署上的包抄,建立最終會戰(zhàn)之時的優(yōu)勢。
朱高煦心道:目前的局面也很糟糕,不過幸好沒有先去嘗試滅吳高軍,不然時間會耗得更久、局面會更加糟糕!吳高此人實在太穩(wěn)了,他帶兵雖進展緩慢,卻極難露出破綻、幾乎不會給予對手毀滅他的機會。
“報!”沒一會兒門外又傳來了喊聲。
不多時一個軍士被放進了大堂。軍士單膝跪地,從衣袋里取出了書信,雙手呈上來。待朱高煦身邊的部將接了,拿到公座旁邊。朱高煦立刻撕開來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