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“平漢大將軍”、大明主力水師投降了!
消息不脛而走,連京師市井之中,人們也很快知道了此事。蓋因朝野文武以及百姓,都非常關心當今皇帝的弟弟反叛的大事。
應天府最近查獲了一家暗地里的賭坊,市井中竟然有人拿國家大事、下注賭|博!前陣子湖廣會戰(zhàn)的賭局,據(jù)說不少人因此一夜暴富……難怪前線的消息剛傳到朝廷,很快外邊的人都知道了;有朝中的官吏在賣消息賭|博!
京師的百姓、甚至普通官員,很少有人真正在乎洪熙朝廷的死活。
“靖難之役”過去才不到十年,那時的京師百姓、官吏幾乎全都活著,大伙兒早就有經(jīng)驗了。當年大明太宗皇帝進京、殺的是一個腥風血雨,然而殺的都是當大官|(zhì)寮的家族,老百姓該干嘛還干嘛……無非換了個朝廷而已。關鍵朝廷還是大明朝,都是朱家宗室那幫人、沒有濫殺自家無辜百姓的道理。
若是說異族打進來了,市面上必定會動蕩不堪;但現(xiàn)在人口百萬計的京師,市井里照樣繁華。
風花雪月的秦淮河畔,絲竹管弦之聲在雪花之中隱隱可聞;裝飾華麗的畫舫里,美人的嬉笑聲好似銀鈴。如畫如詩的大明朝都城,正在迎來洪熙元年的年關佳節(jié)。
京師也有不少文人墨客、書生士人,日日長吁短嘆,覺得漢王進京不是甚么好事。還是仁厚寬松的洪熙帝,讓大家的日子好過一些;而漢王那種武夫通常比較殘|暴,以前太宗皇帝就是那樣的人。
何況士人還是希望嫡長子的制度傳承下去,漢王這種破壞規(guī)矩禮制的人,總是叫儒士們不安心。
但除了那些大臣,士人暫時也只是嘆息、悶悶不樂而已。畢竟?jié)h王也是宗室、只想要皇位,應該不會奪走士人的財產(chǎn)……
乾清宮東暖閣,隔扇里的空間并不大,此時這里塞滿了一眾大臣。這些人都是大明帝國最有權勢的大|員,因此他們的官服大多是紅色打底;一片火紅的衣裳,充滿了喜慶的氣氛,正是十分應了過年的景。
然而人們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到一點喜色,氣氛十分沉重。
皇帝朱高熾終于坐在了處理奏章的位置上,但他現(xiàn)在啥也沒做,只是雙腿伸直,靠坐在鋪著毛皮的椅子上、猶自嘆了一口氣。
兵部尚書茹瑺出列,拱手道:“圣上,張輔、陳瑄、柳升降敵,大明水師落入叛軍之手,后果非常嚴重。朝廷控扼大江等江河水面之權,即刻淪喪!
我大明主力水師,乃太祖皇帝創(chuàng)于開國之前,原來叫‘巢湖水師’,太祖皇帝以水陸協(xié)同、初戰(zhàn)以寡敵眾,大敗陳友諒七十萬大軍,一戰(zhàn)扭轉(zhuǎn)大勢!自此之后,大明水師從無敗績;其戰(zhàn)艦訓練之優(yōu)良,舉世無雙、無人能敵!
大明水師落入叛王之手,天下再也沒有船隊、能在水上與之抗衡了。大江、湘江、贛江、洞庭湖、鄱陽湖上的官軍船只,宜立刻調(diào)離,否則便是以卵擊石,遲早落入叛王之手。
我官軍應倚仗陸師、城池,轉(zhuǎn)攻為守,循大江沿岸拒敵……”
袁珙皺眉道:“茹部堂,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,不太好罷?”
茹瑺道:“形勢如此,說得再好有何用?”
袁珙問道:“咱們在龍江港等地還有海船?!?
茹瑺搖頭道:“海船在大江里作戰(zhàn),那是給叛軍送船!海船從建造之初,便是為了在海上航行;船底、構造全不適應江河,主要靠風帆與海流航行。
海船在大江下游的水深之處,確實可以勉強航行,但是作戰(zhàn)便沒辦法了!打起來的結果,本官可以斷定、就一句話:或是打不贏、或是追不上!
大寶船在大江里,風向不對、逆流航行,動彈都費勁;追不上敵船,敵軍先是不理你,留到最后火船攻之,動輒數(shù)千料(排量)的寶船在江河里笨重不堪、怎么躲?
余者各式海船,找機會或許能追的上敵船,可又打不贏水師戰(zhàn)艦……一場大戰(zhàn)往往稍有逆勢,便會影響結局;咱們的海師在大江里如此大的不利,水戰(zhàn)結果明擺著?!?
袁珙一臉沉重不悅,但沒有對茹瑺出不遜;或許他也知道、茹瑺這種人只是說軍情而已,并沒有別的意思。
袁珙絞盡腦汁苦思的樣子,過了一會兒,他說道:“現(xiàn)在應調(diào)集北方九邊的邊軍,即刻勤王!”
他說完話之后,暖閣里一片死寂,沒有一個人附和他。
北方的藩王有謀反的跡象、蒙古諸部也開始襲|擾劫掠邊地了,調(diào)走邊軍當然會造成很大的問題……但這些事倒不算問題,畢竟對京師君臣來說、保住朝廷才是重中之重!最大的問題是:眼下還能不能調(diào)動?
按照“靖難之役”后期地方上文武的干法,那些人的反應就一個詞:陰奉陽違!朝廷還在,文武們一般不會抗旨,但聚集兵馬要半年,行軍幾千里要一年;慢慢等著唄!
大臣們心里都有數(shù):皇室兄弟相爭,一方連都城都保不住了!這時候叫別人勤王,能勤出甚么好處來?
除非是蒙|古諸部有能耐打過來,下詔勤王必定效果很好。畢竟大伙兒都知道當今的天下局面、異|族再厲害也站不住腳,勤王這種送上門的大功,誰不跑快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