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季的清晨,天才蒙蒙亮就有了鳥鳴聲。
朱高煦從自己住的房間里起床,起床的時候有點(diǎn)艱難,昨夜確實(shí)沒睡好。床上已變得空空如也,恩慧當(dāng)然沒有在這里留宿,否則天亮了被人看見的話、非常不好。
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,發(fā)現(xiàn)了幾根細(xì)長的頭發(fā),便用手指捻了起來。
起初朱高煦對恩慧不是這樣的情意。第一次見面就救了她的性命,產(chǎn)生的是微妙的同情和好感;他的心思就是那么奇怪,雖然是他救恩慧,卻反過來有了好感,大概是因?yàn)橹?、對方會感激自己罷?人與人之間的好意歹意,其實(shí)都是相互的。到后來,恩慧悄悄告訴朱高煦地道的秘密,對他幫助極大!他又十分感激恩慧。一來二去,情義逐漸在加深。
而究竟甚么時候開始、他才有非分之想的,自己也說不清楚??赡芎酶信c情分到了一定地步,總想找到一個升華的突破口。尋覓無處,只有這樣冤孽的肌膚之親了。
朱高煦離開時,轉(zhuǎn)頭看了一眼恩慧緊閉的房間。
太監(jiān)王貴小心地問道:“奴婢是否去請夫人起來,為皇爺送別?”
“不必了。”朱高煦道,他隱約看到了窗戶簾子后面、似乎有影子一晃。
他站在院壩里等了稍許,見房門沒有動靜,便道:“咱們走罷。”
二人走出月洞門,在一條走廊上見到沈徐氏。見禮罷,彼此間也沒有多,沿著走廊走到了昨日??狂R車的地方。
沈徐氏道:“妾身送圣上出門?!?
朱高煦想了片刻道:“你也上車,到了門口再下?!?
沈徐氏屈膝道:“是?!?
依舊是王貴趕車。車廂坐了兩個人,不過今日的女子換成了沈徐氏。
沈徐氏臉上帶著微笑,忽然用開玩笑的口氣道:“寶妍也漸漸大了,只怕沒人敢娶,要老在娘家呢?!?
好像是玩笑的話,當(dāng)然不全是玩笑,朱高煦已經(jīng)漸漸適應(yīng)了自己的皇帝身份。這件事他以前也大概想過,只是沒太在意,他就見過沈?qū)氬麅扇?,?shí)在沒說幾句話。
但沈徐氏既然想那樣做,并且提起了兩次,朱高煦覺得還是應(yīng)該隨了她的意……畢竟“伐罪之役”雪中送炭的情分,這點(diǎn)事不該推卻。
他沉吟片刻,便嘆了一口氣道:“待朕北征回來,即冊封寶妍?!?
沈徐氏欠身道:“臣妾恭候圣上得勝歸來?!?
朱高煦與王貴乘馬車走北安門進(jìn)皇城,然后繞行走西華門進(jìn)宮。他到柔儀殿換了龍袍,便留在了這里。
不多時,太監(jiān)曹福便走了進(jìn)來,侍立在門內(nèi)。朱高煦抬起頭看了他一眼,問道:“曹福,你有事要說?”
曹福彎腰一拜,趕緊走了上來,繞過那張大桌案,走到朱高煦身邊俯身小聲道:“皇爺,黃儼上回派來京師的宦官黃太平,剛?cè)ブ卸剂?。?
朱高煦問道:“去作甚?”
曹福道:“奴婢還不太清楚,這事兒是王景弘與侯顯先知道;如非奴婢有個干兒子聽到他倆說話,現(xiàn)在還不知道有這件事哩!
王景弘與侯顯在司禮監(jiān)書房里,悄悄商議著事情;正巧奴婢認(rèn)的一個干兒子打那兒路過,就在窗戶下面蹲著聽了一會兒。他倆(王景弘與侯顯)便正說著黃儼的事,商量著怎么把廢太子匿難的事、牽連到黃儼身上!好為鄭和報仇。”
朱高煦的眉頭緊皺,他馬上明白此間關(guān)系了。
早在燕王府時,黃儼與鄭和便一直有仇怨,朱高煦是知道的。接著黃儼的人楊慶、通過賄賂巴結(jié)洪熙朝大太監(jiān)海濤,混到了司禮監(jiān)做少監(jiān),然后讒鄭和、致使鄭和被殺!王景弘侯顯很快便設(shè)計報復(fù),告黃儼一黨慫|恿趙王造反!
結(jié)果是楊慶死了,但黃儼仍舊沒事。
朱高煦沉聲問道:“侯顯等人是怎么商量的?”
曹福道:“他們決定暫時不出手。王景弘等最后認(rèn)為,此時去動黃儼、可能會驚擾趙王;便將給皇爺北征增加麻煩,對大局不利!他們還想著船隊(duì)下西洋的大事,欲向圣上效忠,以得到圣上的支持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