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錦聽罷又嘆了一口氣,放下筷子,看了他一眼道:“吃罷,一會涼了?!?
朱高煦便道:“你也吃?!?
“飽了?!泵铄\的嫵媚杏眼依舊看著朱高煦,似乎有點出神。過了一會兒她把手臂放到了桌子上,支撐著下巴繼續(xù)敲著他。
朱高煦輕輕搖了搖頭,繼續(xù)吃喝,他到這個時辰是真餓了。
晚膳罷,朱高煦招呼宮人進來。大伙兒收了杯盤碗筷,侍候著漱口、上茶。朱高煦與妙錦繼續(xù)在飯廳里坐著,他端起茶杯,又揮手讓內(nèi)侍都退下。
妙錦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,她今晚施了脂粉,青花瓷杯上留下了一塊淺淺的紅印。她又見朱高煦瞧著茶杯,便默默地摸出一塊絲絹,輕輕在杯口上揩了一下。
“高煦不用多想,我覺得是自己的事?!泵铄\輕聲道。
朱高煦點了點頭,繼續(xù)飲茶,并未開口。
妙錦看著窗外的晚霞,喃喃道:“想想高煦待我很不錯了,完全不顧道德禮教,非要封我個貴妃、給個名分。相識那么多年,你做了皇帝,卻還是讓著我?!彼浦旄哽懵冻隽艘唤z自嘲的微笑,又有那眼角細(xì)長上挑的嫵媚,明亮的杏眼正是一笑也頗有風(fēng)情,“是我這種人不知足罷?!?
朱高煦認(rèn)真地聽完,說道:“自從我做藩王起,便有幾個妻妾。郭薇很在意她的正室身份、皇后名位,同時也在意給郭家?guī)サ淖饦s。杜千蕊擺脫了困頓的家鄉(xiāng)處境、又得到了安穩(wěn)的歸宿。
姚姬希望得到寵愛,不受委屈的地位,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日子,以及別的東西;她也不高興我把寵愛分給別人,但還能認(rèn)清現(xiàn)實??傊^了這么多年,她們大致都得到了平衡?!?
妙錦似笑非笑地看著朱高煦,靜靜地聽著。
朱高煦接著道:“而妙錦不是不知足,你又不要權(quán)勢、也不要地位財富。可能你是沒找到內(nèi)心的平靜,也可能你要的東西,正好我給不了?!?
妙錦顰眉道:“與高煦相識之前,一開始你就有妾,然后聽從父皇母后安排大婚娶妻。我倒不是在意你有一群妻妾,何況而今已做了皇帝……我就是在意,可沒辦法的事,算了。只不過有的事,還是忍不住難受!”
朱高煦問道:“譬如我把書私下給了姚姬?”
妙錦點了點頭,輕咬貝齒脫口說道:“高煦的心向著別人,不是我的了?!?
朱高煦聽到這里,頓時一臉無奈。
妙錦走了過來,坐在了他的身邊,主動抱住朱高煦的手臂:“我現(xiàn)在回頭一想,自己住過的最好地方……你知道是哪里嗎?”
朱高煦想了想,只得搖頭。
妙錦輕聲說道:“北平城高陽郡王府后面,那個地窖?!?
朱高煦一臉不解。
妙錦道:“你親手挖的,還有里面的墻帷、床鋪被褥,甚至各種用度,都是高煦用心布置的。雖然那里又小又悶,也不太華麗,但甚么都有,住著還挺舒適,誰能想到被關(guān)在那種地方、還應(yīng)有盡有?”
朱高煦仍然很無奈:“妙錦要的東西,總是那么奇特?;蛟S、你確實不適合皇宮,反倒是尋常殷實人家,能給予你更多?!?
妙錦搖頭道:“要不是遇到你,又若非先父當(dāng)年想行刺,我就想出家罷了,更不會為難你做藩王或皇帝?!?
朱高煦道:“要不……我在乾清宮再挖個地窖?”
妙錦一不留神,聽到這里頓時“嗤”笑了出來,她的臉也是一紅,拽著朱高煦的胳膊推攘了兩下:“但你得親手挖?!?
朱高煦沒有笑,溫道:“世事沒法盡如人意,即便我做了皇帝也是這樣。你現(xiàn)在的想法,以及過去隱居的愿望,都有點太不食人間煙火,算了罷?”
妙錦在他耳邊道:“我也沒法,我無法讓自己聽話。先前我本來想過了,定要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做好貴妃,可你一來就問東問西,還認(rèn)錯,我連一天也沒堅持住?!?
朱高煦若有所思道:“入世還是出世,道家還是儒家,平凡人還是帝王,太執(zhí)著本心的人,總是那么矛盾……”
妙錦忽然打斷他:“我們正在好好說話,你的手從衣裳里拿出去?!?
朱高煦道:“你還敢反抗,信不信朕治你個大不敬之罪?!?
“只要你舍得?!泵铄\紅著臉瞪了他一眼,竟然一點畏懼也沒有。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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