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忘了你曾經為了守護人族……甚至犧牲了一切嗎？”
“夏邑，我沒忘。”
但正因為沒忘，所以才不忍心讓鳳熒再傷心一次……
其實對姬無雙這個孫女，老帝尊是毫無任何情緒的，但這一次，他想保護自己的女兒。
不想再看她痛苦，僅此而已。
從老帝尊的眼里看到了決然，夏邑突然就平靜了下來，仿佛所有力氣都如同耗盡了一樣，渾身都干癟了下去，但語氣卻極冷極冷，“鳳煌，若等到人族俱滅、星辰隕落的那一天，你就算后悔也來不及了……即是這般，那就做個交換吧，我替你們將鳳骨和靈根復原，但你不能殺鳳紫和鳳真，你必須放她們走……”
“不可能！”鳳熒一口拒絕，“她們害我與我女兒分離多年，若就這么輕易地原諒，我如何對得起小無雙！”
對于鳳真，或許鳳熒有些躊躇，因為過去她對她的母愛和付出不是假的，她可以給她留一條活路，畢竟“偷龍轉鳳”一事，她并不知情，只是鳳真和小無雙之間，她只會選擇小無雙。
但鳳紫，她一定要殺了她！
夏邑似乎早就料到了鳳熒的反應，平靜道：“但除了我……世上再無人能解開鳳骨和靈根上的秘法，鳳熒，你自己考慮吧?！?
鳳熒不由地愣在原地，她想給姬無雙完全的身軀，不想再讓她承受不屬于她的痛苦，但……若小無雙誤會自己，覺得自己舍不得殺鳳紫。
猶豫再三，鳳熒突然抬手撕裂了夏邑的道文，然后給姬無雙去了“通訊”。
姬無雙正和小鯤鵬蛐蛐鳳熒呢，突然接到鳳熒的“通話”還有些心虛。
咳咳咳，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干了壞事被抓包一樣。
故而姬無雙接通道文的時候，語氣還莫名有點甜甜的。
“大帝，您找我？”
冷漠無情的“大帝”兩個字，刺得鳳熒委委屈屈，但姬無雙語氣又這么甜，讓鳳熒的一顆心七上八下。
哎，太磨人了。
鳳熒飛快調整好了情緒，笑道：“小無雙，我有一件事情，想要問問你的意見?！?
“大帝您請說?！?
“我……已經調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，當年是我的疏忽，讓你受了委屈……我已經將鳳真的鳳骨和靈根都取了出來，只是上面因為有秘法殘留，暫時沒辦法洗去……若是用尋常法子洗去，或許要花費百年不止，現(xiàn)在有人說能洗去，前提是要放鳳紫和鳳真走，你……怎么看？我尊重你的決定?！?
鳳熒這番話說的是小心翼翼，甚至還有點討好，惹得老帝尊對鳳熒看了又看，心中嘖嘖稱奇。
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。
自己這個女兒，因為天賦高，心氣高，從小對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，現(xiàn)在也有伏低做小的時候？
嘖嘖嘖，看來他要找個時間去見見這小孫女（1）了。
道文那頭傳來了姬無雙興奮的聲音：“您是說，靈根也取出來了？”
“是?！?
“是什么靈根??？”
“靈犀靈根?！?
靈犀靈根和華圓圓的靈犀圣體不同。
靈犀圣體是只要華圓圓愿意，干什么都可以“心有靈犀一點通”，算是天道寵愛的氣運之子中，“金手指”最粗的一種了。
而靈犀靈根則是不需要依靠天道，天生吸收天地靈氣，就能孕育“靈犀”，如果說靈犀圣體是靠的天道給的“金手指”，那么靈犀靈根自己就是“金手指”！
“哇哦！”姬無雙忍不住雀躍起來，“這么厲害？”
“嗯?！?
若非靈犀靈根，以鳳真“體弱多病”、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”的狀態(tài)，也不可能以千歲之齡就突破神尊境界。
姬無雙迫不及待道：“那就放她們走，趕快讓靈根恢復正常?！?
鳳熒聽姬無雙這么說，以為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的“鳳骨”，那么四舍五入不就等于認她這個娘親了嗎？
鳳熒不由得喜開顏笑：“好，都聽你的，你準備什么時候回來……”那鳳骨和靈根？
可還不等鳳熒把話說完，就聽姬無雙輕快道：“我回不回去不要緊，你要趕緊把靈犀靈根給小果子送過去哦，嗯，要不然我去接小果子一起回神都吧，可以嗎？”否則以那小丫頭哭得汪汪汪的模樣，只怕不愿意再見鳳熒。
鳳熒：“……”
得。
破案了。
感情姬無雙這么高興并不是因為自己的鳳骨，而是因為魏果啊。
但姬無雙一句“可以嗎”，鳳熒不忍心拒絕，輕聲道：“……如果她愿意來，當然可以?！?
“好，謝謝您?！?
“小無雙，你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……”
姬無雙明白鳳熒的愧疚，若自己太禮貌，她說不定真的會難過。
“好?！?
“可要我去接你們？”
“不用，我大三師父會帶我過來?！?
鳳熒：“……”
鳳熒一想起那小人嘴臉的閻百里就心梗。
明明早些時候，她才是和姬無雙更親近的人啊，但而今一回頭，她成了“外人”了。
“好，那你路上小心?！?
“嗯?！?
掛斷通訊之后，鳳熒眉宇之間都是淺淺的笑意，看得老帝尊心中愈發(fā)嘀咕，暗忖自己要找個時間先去會會姬無雙這丫頭。
“請吧。”鳳熒收起笑意，冷冷看向夏邑，“等鳳骨和靈根都恢復如初，你就帶她們走吧。”
夏邑頷首，雙手合十掐出道文法訣，很快鳳骨、靈根浸透的精血就這么被“逼”了出來……
但鳳熒不是不懂得道文的小白，她一眼就看穿了夏邑的道文不屬于現(xiàn)有的任何一種“規(guī)則”。
鳳熒震驚道：“這是……”
“是時之力?！崩系圩鸬溃皠e的問天人，都是依靠規(guī)則來演算，以此問天，但夏邑不同，她用的是時之力的衍化?！?
換而之，夏邑看到的，即是未來。
鳳熒全然愣在了原地，渾身血液都幾乎凝固。
如果她看到的是“未來”，那小無雙呢？
夏邑嘴角再次淌出鮮血，她抽空淡淡看了鳳熒一眼，平靜道：“我說過，我所見，即未來?！?
那個站在星辰廢墟之上，圣潔美好如同露珠一般的人兒，那個吞噬星空，她食盡萬法，用蒼生血肉為哺，用寰宇來成長的人……即是未來。
鳳熒猛得握緊拳頭，抬眸道：“你所看到的，不是小無雙的未來！”
“呵呵……”夏邑的容貌愈發(fā)蒼老了，眼皮下垂，身軀不斷佝僂下去，連眼珠子都變得極其渾濁，“若是呢……鳳熒，若是呢？你能承擔得起蒼生之責嗎？”
留下這句疑問，夏邑步履蹣跚緩緩離開了帝宮。
看似走得很慢很慢，實則每一步落下，腳底都揚起了歲月的余暉。
她就像是一顆即將落幕的星辰，而出手救下鳳紫和鳳真，也算是她最后的贖罪。
其實，她和鳳熒的本質是一樣的，都是偏心的自私之人。
只是鳳熒偏心的是姬無雙，而她偏心的……是她呵護著慢慢長大的故人之子。
因為“看”到了滅世的“姬無雙”，所以想要阻止“姬無雙”的誕生，可那個時候“她”已經出生了，就算她可以流轉時間，也不能讓“姬無雙”消失。
因為害怕故人之子傷心，所以默許鳳紫偷龍轉鳳。
她明明看穿了鳳紫和鳳氏問天人勾結，明明看到了鳳氏一族眾人不斷膨脹的野心，明明可以阻止悲劇，卻想著若鳳真的身份真能一生一世不被揭穿，即使鳳真平庸無能，起碼能讓故人之子一世無憂，不是嗎？
那這樣，故人之子就不必背負蒼生的罪孽了。
可真相就是真相，它遲早會到來。
姬無雙活了下來，也一步一步走到了這里。
或許，這就是“命數(shù)”。
就如同老帝尊所的一樣，問天人是不可插手命數(shù)的。
在夏邑身影徹底消失的瞬間，鳳熒看到她的回眸，那一眼中的情緒，太深太深，鳳熒看不懂，心中也有種莫名的情緒。
“……老頭，夏大人能活下來嗎？”
“不知道?！?
“……”
鳳熒點點頭，又命傀儡將鳳紫的靈骨抽出摧毀，靈根挖出碾碎，這才隨手丟了兩顆丹藥給傀儡，傀儡應聲上前將丹藥喂給鳳紫和鳳真，二人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，但也僅僅只是身體的傷口而已。
鳳紫一無靈根二無靈骨，從此以后就是身體為“神尊境”的廢人了。
至于鳳真，沒有了靈犀靈根和鳳骨，就算那寄生靈根已經重回了她的身體，就算她還勉強保持著神尊境的修為，但不是經過歷練來的境界，終究是“德不配位”罷了。
很快，她的修為境界就會不斷坍塌，除非她能自己更生重新站起來，否則終其一生，也只是廢物罷了。
“將她們驅逐出神都。”
隨著鳳熒一聲令下，傀儡們架起二人就往外拖，恰逢此時鳳真悠悠轉醒，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鳳熒來逼問她，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之時。
她當時非常納悶，什么身世不身世的。
自己還有什么身世？
她的身世就是帝女啊！
她還嬌嗔著道：“母親，您說什么呢，我當然是你的女兒啊?！?
鳳熒卻冷冷回了一句：“不，你不是。”
隨后她就突然昏迷了，此時再醒來她的明明身體并無異常，她卻覺得自己的命運似乎翻天覆地了。
一聽鳳熒要將她驅逐出“神都”，她徹底蒙了，想也沒想就驚呼：“母親！你……你要將我趕出神都？！為什么??？”
難道她讓鳳紫陷害姬無雙的事情，被母親知道了？
一定是的！
這不，鳳紫姨姨也得到了懲罰。
可、可……器圣他們不是安然無恙嗎？他們又沒損失，母親生什么氣呢？
鳳真越想越委屈，眼角掛著淚珠兒，可憐巴巴看著鳳熒道：“母親，你怎么這么兇啊……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，我都挨打了呢，如果不是這么痛，我也不會讓鳳紫姨姨做這些事情，你不安慰我就算了，還要罰我……我以后都不想理你了！哼！”
（1）當年小無雙她爹也算是入贅，所以小無雙是孫女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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