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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14章 邪神終憶

浩渺的世界,卷動著災厄的風暴。

天穹在錯位,大地在震顫,空間每一個瞬間都會崩開數(shù)不清的裂痕,仿佛有無數(shù)的閃電在天地間狂亂的暴竄。

縱然隔著太過遙遠的時代,云澈依舊從那蒼穹獨有的灰白之色,辨出這是太初神境的世界。

只是呈現(xiàn)于太初神境的,是常人連想象都無法擬出的遙古災厄。

逆玄長發(fā)披散,本是俊逸無雙的面容此刻唯有灰敗,遍布著重重交疊的可怕傷痕。而他的外衣像是剛從血池中撈出,遍染腥赤。

他上身緩動,起身的動作艱難如一個枯槁老人。但馬上,他又重重跪倒在地,創(chuàng)世神之血從他身上無數(shù)的創(chuàng)口中瘋狂淋落,浸染著腳下的太初大地。

他是元素創(chuàng)世神,當世的至高存在。無人能想象……連他自己都未曾想過,他竟會有一天傷重至此,狼狽至此,痛苦至此。

他的前方,是一個一身金衣的高大男子。

他的五官,給人一種無比清晰的劍刻之感。

他的面容,讓人看去的第一眼,心間便會真切無比的顯現(xiàn)出“剛正”二字。

仿佛這幅面容之前,任何法則都不容違背,任何規(guī)則都不容踐踏,任何過錯都不容輕恕,任何罪惡都不容存在。

他是四大創(chuàng)世神之首,當世最至高無上的存在:

誅天神帝——末厄。

他的手中,握著一把寬大的劍。劍為古銅之色,劍體平凡,鋒鈍無芒,更無任何劍壓威凌??v落入凡間,亦是一把凡界玄者都不會側(cè)目的凡鐵。

然而,它卻有著一個驚天駭世之名。

誅天始祖劍。

七大玄天至寶排位之首,混沌之世第一把劍,混沌萬世諸器之始祖。

他手持始祖劍,靜立于天地之間。縱天塌地陷,風暴彌世,他毅如擎天之岳般巍然無動。

他漠然看著遍體染血的元素創(chuàng)世神逆玄,神情自始至終,未曾有過哪怕一絲一瞬的變動。

“為了敗我,你竟不惜第二次動用始祖劍威?!?

逆玄的聲音,干澀的讓人無法相信那是創(chuàng)世神之音:“這也是為了你心中所謂的‘正道’嗎!”

始祖劍威,凡人施之,頃刻斃命;真神施之,壽折九成。

縱強如創(chuàng)世神,催動始祖劍威,亦需耗費三成壽元。

這是他第二次動用始祖劍,他的創(chuàng)世壽元,已是巨損六成。

他卻是未有猶豫,更無悔意。

他無法理解末厄的這般執(zhí)念。

就如他無法理解,他為何一定要殺了末蘇。

那明明是他最鐘愛的兒子!是他的誅天太子,是他欽選的力量與意志的傳承者。

末蘇就算觸犯禁忌,也罪不至死……更不該是他親手處決。

“你殺了末蘇,害了劫淵,劫走我的女兒……此刻,也該到我了?!?

逆玄慘笑著,灰敗的臉上帶著無望的頹然:“動手吧?!?

末厄開口,聲淡如云上輕煙:“我雖心恨于你,卻沒有理由殺你?!?

“呵!”逆玄一聲低笑:“逆你‘正道’之人,縱是你傾盡關愛和希望的親生兒子,你都可毫無余地的親手處決,何況我這般逆你之人?!?

暴風卷動了末厄的幾縷長發(fā),打在面部,掠起幾分深隱的悲愴。

末厄沒有舉劍,身上,亦沒有泛動任何的氣息。

許久,他緩緩開口,卻是一種逆玄完全陌生的語調(diào):“逆玄,你可知,我一直以來何其的羨慕于你?!?

逆玄:“……?”

“始祖神給予你的神名中帶著‘逆’字,給予你的性格是那般灑脫不羈,無拘無束。你從不愿被任何既有規(guī)則所縛,一次次的去反逆、改變那些在你看來死板、荒謬、不公、錯誤的規(guī)則與現(xiàn)狀?!?

“世界需要你這樣的創(chuàng)世神。因為世界的進化,時代的更迭需要不斷的更變,需要一次次破除陳舊的規(guī)則,摒除每一時代的污淤與桎梏。”

“世界從一片荒寂的空無,到如今萬靈萬界的繁盛,便是經(jīng)歷了無數(shù)的修正與變遷。”

逆玄看著末厄,或許他無法相信,這些話竟是出自末厄之口。

“世界需要有人去不斷地更變。”末厄也看著逆玄:“但同樣,需要有人去固守?!?

“所以,”逆玄深沉出聲:“神魔不可容,就是你必須固守,絕不容任何觸及的規(guī)則?即使是末蘇,即使是創(chuàng)世神和魔帝,即使你要如此重損壽元,也必須將之絕除???”

相比于逆玄的悲心、憤怒、魂殤、不解……末厄的神眸之中卻始終毫無波瀾,宛若死水。

又或者,是傷極而無悲。

他開口:“世分生滅,生分陰陽,陰陽相衡,諸世安平?!?

“始祖創(chuàng)世,是基于‘平衡’,始于平衡。人無平衡,舉步蹣跚,世無平衡,勢必傾塌?!?

“所以,世界之初是四大創(chuàng)世神與四大魔帝,而非八大創(chuàng)世神,又或八大魔帝。”

誅天神帝面無神情,近乎木然的訴說著從未及的話語。

“從古至今,神魔兩族皆是此世的至高存在,可輕易決定諸天萬界的命運。神魔微禍,于諸世卻是滅頂?shù)奶鞛摹!?

“神魔兩族各倨一方,相斥相制,也形成了長久以來的相衡。世之一切皆可變,唯此平衡,不…容…觸…傷?!?

災暴漸歇,也緩下了空間的嘶鳴。天地之間,唯有兩大創(chuàng)世神的靈魂震顫著世界的風云。

逆玄的聲音將風暴推向末厄:“你只知相斥相制。而相融,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更好的相衡。”

“你說的沒錯,相融,或許是更好的相衡?!?

逆玄認知中永遠頑固不化的末厄,竟是給了他認同的回音。

“但,任何大的變動,都應當始于微末處的試探,遑論這般涉及世界安危的兩族之觸。”

“或可以是神創(chuàng)世界與魔創(chuàng)世界的凡靈,或可以是最末位面的神與魔……但,不能是你逆玄,不能是劫天魔帝,更不能是……我末厄之子!”

逆玄的瞳光有了短暫的停滯。

他察覺到自己的心魂,竟在為之觸動。

“即便如此……”簡短四字,彰顯著他沒有完全否決末厄之:“你又何必對末蘇,對自己這般狠絕!”

末厄終于有了動作,他手臂曲起,垂地的誅天始祖劍緩慢橫在了身前。

“四創(chuàng)世神,四魔帝,是世之最高位面的生靈,但并未身承最高位面的力量?!?

“世之力量極致,載承于誅天始祖劍,與邪嬰萬劫輪?!?

“逆玄,”他輕喚著元素創(chuàng)世神之名,無悲無恨,無怨無傷:“你可知,擁有極道之力的它們,為何會被賦予‘誅天’和‘萬劫’這般不祥之名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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