兇煞的心頭血最是陰邪,但對上別的邪祟鬼物,卻有以陰制陰的奇效。
被棺山錢濃重的陰氣掩蓋著,孫公公喝不出來有什么不對,但只要黑狗催動這滴血,孫公公就不足為懼。
只剩下一個已經(jīng)被腐蝕了魂魄和血肉的安常在,她更沒什么好怕的。
但就在這時,井口上方卻傳來一聲魅惑的輕笑。
在有心人的耳朵里,這聲笑卻比滾滾天雷更加可怕。
眾人仰起頭,瞧見一張微笑著的美人臉蓋住了井口,擋住了天上那頂慘白的殘月。
“內(nèi)務(wù)府搜遍了后宮都找不到的人,原來躲在這兒呢。”
君長玨用手指勾著漆黑如墨的發(fā)絲,很有幾分慵懶地倚在井邊,垂著血紅的妖冶狐眸,望著泡在井水里的人和非人。
他優(yōu)雅矜貴,衣冠齊整華美奪目。
而隋憐渾身被黑發(fā)纏著,一手抓著安常在流血的頭顱,怎一個狼狽了得。
唯獨她露在水面上的面容,仍是清麗秀美,干凈得不染凡塵。
即使在這樣一個充滿晦氣的詭異夜晚,即使在這種狼狽不堪的情形下見了他,她的神色仍然這般嫻靜從容。
別人見了他都是肝膽俱裂般的驚慌,只有她連眼睛都懶得睜開,好像根本不稀罕多看他一眼。
君長玨看著看著,心里就生出一股無名火。
龍袍下的狐尾卻又翹了起來,蛄蛹著就要伸進井里,還是被他垂在腿間的左手硬拉著,才暫時給制住了。
安常在一看見君長玨,就被他身上無聲散發(fā)的妖氣所懾,驚得魂魄都快散了,不敢妄動。
孫公公又要故技重施,想悄無聲息借著夜色遁去,可他在水中的身形剛動,就被一道紅光束縛。
“陛下,鬼門關(guān)已開,你鎮(zhèn)守的陽間注定不會太平了。”
“來日方長,我們黃泉一族給陛下備的大禮,可還沒獻給您——”
孫公公怪笑著的話音未落,就被紅光切斷了魚身,徹底化為虛無。
“不過一個丑陋的殘影而已,真是聒噪。”
君長玨朝著安常在僅剩的頭顱勾了勾手指。
安常在露出驚恐至極的神色,卻根本無法掙脫,不由自已地緩緩升到他的手邊。
離他這么近,她原本猙獰怨毒的神色,變?yōu)榱饲椴蛔越陌V迷和愛慕。
君長玨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,他一直盯著井里的隋憐,陰陽怪氣道:
“隋答應(yīng),你可真能干,比朕的內(nèi)務(wù)府有用多了?!?
“他們破不了的宮中大案,你只是大半夜的跳井洗了個冷水澡,居然就這么輕而易舉地破了?!?
“你立下如此大功,朕可得好好賞賜你啊。”
他對著隋憐,好一頓辛辣諷刺。
自以為這般說完后,定會瞧見水里的女子臉頰微紅的心虛樣子。
畢竟她背著他搗了這么大的鬼,還被他抓了個正著。
就是臉皮再厚,在他如此犀利的敲打下,她怎么著也該汗流浹背,坐立不安了吧?
卻不料,隋憐猛地睜開眼,眼里閃著晶亮清澈的光芒,像一頭看見了人間美味的小鹿般,充滿期待地望著他:
“好啊,那婢妾想求陛下升個位分,陛下可愿意嗎?”
君長玨怔住了。
狐生頭一次,他感到如此荒謬,無力,不知所措。
這女人在說什么,他是不是聽錯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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