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在昏睡的皇后睜開了左眼,抬眸朝他望去。
她如今只剩下一只眼,眼里盛滿驚惶和痛苦,看著他時涌出淚水,似是想說什么。
但她只有半張嘴,自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只能費力地朝他伸出手。
君長玨垂下了眼眸,任由皇后的指尖攥住他的衣袖,始終沒有伸手反握住她。
旁邊的宮人見到這一幕,都在心里暗嘆。
皇后娘娘傷成這樣,陛下不僅帶著寵妾來到發(fā)妻的病榻前,居然連一個安撫的動作都不屑于給她。
而皇后娘娘平日里對陛下的在意,卻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。
雖然皇后娘娘從未像那些爭寵的妃嬪一般把情愛二字掛在嘴邊,但若不是因為她深愛著陛下,又怎會甘愿如此隱忍大度,替行事荒唐的陛下苦苦操持后宮的內(nèi)務(wù)?
這樣的正室可是天下男子都夢寐以求的賢妻,可陛下卻絲毫不珍惜。
隋憐站在君長玨旁邊,都能感覺到那些宮人眼神里暗藏的譴責(zé)。
但君長玨卻渾然不覺般望著皇后,緩緩道:
“朕會找到傷了你的邪物,祂今夜對你所做之事,來日定會千百倍地還于其身。”
容皇后僅剩的左眼閃爍了一瞬,然后露出了感動的神色。
她抬起手,在君長玨的衣袖上比劃著。
君長玨看懂了她的意思,“你如今受了重傷,祈福大典的事朕會交給別人操辦,你安心養(yǎng)傷即可。”
這話聽著像是在關(guān)懷皇后,可卻有趁機奪權(quán)的意思。
旁邊的宮人聽著又在心里替自家娘娘不值,但她們也心知肚明,皇后如今這副模樣,就算君長玨不發(fā)話,皇后也是再不能出面主持大局的了。
若是皇后娘娘的臉無法復(fù)原,這后位都不一定保得住。
要是后位當(dāng)真易主,她們這些伺候容氏的宮人還不知會是什么下場。
人心惶惶,她們又哪里敢在這時出頭替主子說話,還不是陛下說怎么辦就怎么辦。
君長玨在皇后床頭又吩咐了幾句,還指點了老御醫(yī)該如何用藥。
“普通的草藥就不必開了,這些對皇后的傷勢毫無用處?!?
他語氣淡漠,“朕會讓白釉送來藥方,上面寫的幾味藥材都是朕的私庫里才有的東西,朕也會讓他一并送來?!?
老御醫(yī)連連點頭稱是,欣喜道,“陛下的私庫里都是極其珍貴的寶貝,能得陛下相助,皇后娘娘的傷一定會很快好起來?!?
聞,君長玨卻搖頭道,“朕只能?;屎笮悦鼰o憂,但若是想讓皇后的血肉和人骨再生……”
他意味深長地頓住,沒有繼續(xù)說下去。
床上的容皇后眨了下左眼,她既敢對自己的臉下此狠手,自然有后路。
君長玨交代完了之后,便帶著隋憐走到殿外。
按照他先前的吩咐,今夜當(dāng)值的宮人都已經(jīng)并成一排在外面站開,足有三十來人。
這些宮人都是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低著頭像鵪鶉似的縮著身子。
君長玨審視的目光從她們身上掃過,卻沒有急著問話,而是用妖力在自己和隋憐四周支起無形的屏障。
外人聽不見屏障內(nèi)的聲音,他示意隋憐可以開口說話了。
“剛才在寢殿里,你可看出什么異樣了?”
隋憐遲疑了一下道,“陛下,嬪妾覺得整件事都很奇怪?!?
君長玨眉頭輕挑,安靜地等著她說下去。
“那尊偽觀音既然是要操控皇后在祈福大典上動手腳,祂為何要毀了皇后的臉?”
她最想不通的就是這個地方,皇后的臉毀了,自然也就失去了主持大典的資格,偽觀音打的主意也就成了泡影,祂何必去擾亂自己的計劃?
君長玨淡然道:
“皇后雖是人族,但也有修為在身,又是天生命格尊貴,并非不諳法術(shù)的凡人?!?
“若是偽觀音意圖接近她卻被她識破,她為了擺脫偽觀音的控制進(jìn)行反擊,偽觀音眼見無法得逞就下此黑手以作報復(fù),倒也不是說不通?!?
隋憐想了想,覺得也有這種可能。
但她的直覺仍在告訴她,這里邊有鬼,而且不是一般的鬼。
只是現(xiàn)在沒有證據(jù)證明她的直覺是對的,她也不想妄加猜測,讓君長玨覺得她借著他的信任無理取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