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回來,頓了頓,又轉身。
俯下身去,用剩下的手臂把披風給周衍蓋嚴實了些。
看著少年郎睡著的面容,忽而自嘲:
“沈滄溟啊沈滄溟。”
“大唐邊軍,自以為可以拯救大唐,反倒淪為了叛黨,本來是打算要找個大妖,把這條命扔出去,多少為百姓殺幾個妖怪,就算是贖罪了,可是……”
從那殘酷的戰(zhàn)場上活了下來,但是卻失去了更本質的信念,沈滄溟本已有死志,但是今日救下了這少年郎,他的死志反倒是被削弱了些。
總覺得,好像是贖罪似的。
救了一個百姓,便似是自己背上的罪孽就輕了一絲。
若在這個過程中付出代價,反倒有一種心上壓著的石頭被減緩的感覺,一種自我毀滅的贖罪傾向。
可他對自己那卑劣的內心,看得清楚,洞若觀火。
因而越發(fā)厭棄。
不過只是靠著救人這種行為,在欺騙自己,想要茍活罷了!
沈滄溟看著自己的手掌,那個曾經(jīng)在星宿川,和吐蕃騎兵對射的手掌,看著這個握著韁繩和兵器,回到長安的手掌,臉頰抽動,憤恨,厭惡,痛苦。
猛地砸在旁邊。
“懦夫!”
他道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周衍第二次睡著的時候,就像是睡了個回籠覺一樣,睡得很沉很沉,但是這一次他恢復得很快,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,天邊兒還有些暗。
火堆已經(jīng)稍稍有些熄滅了,只剩下一片暗紅色,在暗藍色的,沒有亮起來的天光映襯下,倒是扎眼。
他直起腰坐起來,帶著血腥氣的披風落下來。
“這是……”
周衍眨了眨眼,看到那邊坐著休息的沈滄溟,后者極為疲憊,心里面的折磨和壓力巨大,也睡著了,只有那匹黑色的戰(zhàn)馬還警醒著。
沈滄溟的左手握著橫刀,大拇指就抵著刀柄。
不知道為什么,周衍感覺到如果有誰對沈滄溟有敵意的話,這個看似睡著了的男人,手里的橫刀會瞬間出鞘。
與其說是睡著了,倒不如說是一頭疲憊的,受傷的猛虎。
周衍回憶昨天的經(jīng)歷,一切都是真的。
“真的回不去了嗎……”
他的頭靠在樹干上,有種悵然無力的感覺,整個人好像都沒有了勁兒,什么都不想要做,這樣的狀態(tài)倒是沒有持續(xù)太長的時間,周衍重新自我振作起來。
反正來都來了,總不能就這么等死。
他忽然想到,昨天半夜,最后殺死那個屠夫的時候,趙屠夫的力量和神魂似乎被吸收了,被刻印在了那一卷玉冊上,周衍對于這個,莫名其妙地出現(xiàn)在自己腦子里的東西很好奇。
或許,回家的可能就在這玉冊上面,也說不定。
精神凝聚在玉冊上,這一卷玉冊不再像是最初那樣沒有反應,而是自然展開,書頁翻動很快,逐漸變慢下來,最后落到了后面的一頁。
書頁落下,上面有金色的文字。
記錄的正是餓鬼的信息。
而這些文字的上面,則是一副人物圖,如水墨勾勒,神態(tài)靈動,活靈活現(xiàn),正是那外貌粗魯猙獰的趙屠夫,兩只手,每只手都握著一把切肉刀,兩把切肉刀的尾端用鎖鏈連接在一起。
一雙腳赤裸,左腳踩著地面,右腳提起。
舉手投足,像是在起舞,也像是在祭祀,腰間一個精巧的算盤,那算盤下面系著的紅繩,把這水墨畫像上的猙獰肅殺沖淡,變得奇詭。
“趙屠夫……”
周衍好奇地‘看著’這一卷畫。
忽然,畫上就出現(xiàn)了新的文字,一股玄妙之感浮現(xiàn)在了周衍的心底,傳遞而來的信息,讓周衍的眼睛微微瞪大了。
“這是……”
“神通??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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