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春侯府。
玉老夫人看著醉醺醺的林三爺,恨鐵不成鋼地斥道。
“你看看你現(xiàn)在的樣子,一日日只知道飲酒作畫,半點不思上進!”
“馬上便三十了,你的侄子們都快要成家了,你還一個人吊兒郎當?shù)幕沃?,你讓我百年之后,如何面對侯爺死前的交代??
“前些日子給你尋了個翰林院的清閑職位,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差事,你倒好,去了沒過三天,留下一旨辭呈扔在顧閣老的桌上轉(zhuǎn)身就走!”
“你這么大的膽子,怎么不直接扔到顧閣老的臉上?!”
林三爺不在意地笑了笑。
“那不是怕顧閣老一氣之下,針對兄長……”
他不混官場了,侯府還要混的。
玉老夫人聞更惱,恨不得用拐杖將他痛打一頓以泄心中郁氣。
老三雖不是她親生的,可她的生母是她的貼身侍婢,自小陪著她長大,情同姐妹。
老三她是真當了半個兒子去養(yǎng)的。
沒想到這廝混不吝的性子,竟養(yǎng)得這般孤僻狂傲,身為男子,不想著建功立業(yè)娶妻生子,整天不是作畫便是作詩,據(jù)說還為那紅樓楚館的女子作詩正名!
這個逆子……就該跟林婉如那個離經(jīng)叛道的丫頭一起跪祠堂去!
好在一旁的王嬤嬤尚有幾分理智,安撫著玉老夫人的情緒,“老夫人,您忘了,您叫三爺回來是為了娶妻一事……”
玉老夫人捏緊手中的拐杖,順了幾口氣后,心情漸漸平靜下來。
再看林三爺,猶帶氣惱。
“前些日子,母親為你相看了一位云家姑娘,雖家世低了些,但也是清白人家,脾氣是個溫和善良的,能照顧你的衣食住行?!?
“他兄長是新晉的舉人,同你也能聊到一塊去,你今晚別亂跑了,就在府中住下吧,明日,你大哥會邀請那位云公子進府探討學(xué)問,你好好跟你未來的舅哥打好關(guān)系。”
這話一出,林三爺五分的酒意醒了七分。
他坐直身體,不可置信道:“母親!您這不是胡來嗎!”
連連搖頭,“盲婚啞嫁,兒子絕不可能答應(yīng)?!?
玉老夫人冷笑,“此事便由不得你了!”
“我警告你林從鶴,你若敢拒了這婚事,明日我便去尋林家族老,將你的名字從祠堂里撕下來,往后你不再是我林家的子弟!”
林從鶴再混不吝的人,聽到除族這樣的懲罰,臉色也變了。
“母親……”
他苦澀一笑,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青色的身影,開口道。
“不瞞母親,兒子已有了心上人?!?
玉老夫人氣得頭疼,這回再忍不住,拎著拐杖便往他身上抽去,
“早不說晚不說,偏偏要給你娶妻的時候你蹦出這么一句,你是要氣死我嗎?”
林從鶴躲開她的拐杖,有些尷尬的解釋,“這不是剛碰上,還未來得及告知您……”
“林從鶴!”
玉老夫人繃著臉,給他下了最后通牒。
“你若真喜歡,回頭抬了側(cè)室進府便可,至于現(xiàn)在……來人!”
她喚來家仆,冷聲吩咐,“將這孽障也帶去祠堂!嚴加看管,絕不能讓他半夜跑了!”
“是!”
林從鶴頓時一臉灰敗。
……
荔枝巷內(nèi)。
漆黑的馬車停在狹窄的巷道內(nèi)。
馬車內(nèi)。
虞掌柜跪在車廂內(nèi),一身利落的穿著打扮,看著極為精神。
比起數(shù)月之前的模樣,少了富貴,卻多了幾分果敢和爽朗。
趙管家被打發(fā)去方城賑災(zāi)了。
他走的時候,將手中的瑣事交給了虞掌柜,虞掌柜成了趙管家之后,玄翼的第二副手。
玄翼淡聲問她,“宅子買下了嗎?”
虞掌柜眉目流轉(zhuǎn),點頭,恭聲道:“回王爺,買下了,只是……這回不在隔壁,只買下了對面的院子?!?
玄翼皺眉,眸中帶著不悅,冷氣溢出來,車廂內(nèi)的空氣都冷了幾分。
“這點差事都辦不好?”
虞掌柜呼吸收緊,艱難地解釋,“隔壁的兩戶,一家是長春侯府的府邸,一家是魏王府名下的,幾番溝通,雙方都不同意售賣,無奈之下,只好花重金,買了對面的那一套。”
“對面有對面的好處,咱們買的這一套府邸,地基要高一些,閣樓有三層,可以觀望到對面院子中的情形……”
玄翼冷哼一聲,倒沒再深究。
“罷了。”
“東西都搬好了嗎?”
“回王爺,院內(nèi)都已打掃干凈,按照您在王府的格局和布置,都已準備妥貼了,今夜便可入住?!?
“院子有些大,不如荔枝巷這邊好打理,所以另尋了幾個奴婢仆從,供您使喚……”
玄翼眉頭微皺,“院子大些?”
虞掌柜解釋道,“五進五出,收拾起來比較麻煩,如今又到了秋季,一個晚上,落葉便能積厚厚一層?!?
“對面呢?”
“也是五進五出的院子?對面買奴仆了嗎?”
虞掌柜一怔,搖了搖頭。
玄翼抬袖,揉了揉眉心,“那么大的院子,她兄長日日外出,她一個人收拾的過來嗎?”
虞掌柜先是一愣,待反應(yīng)過來時,眼底盡是驚愕之色。
王府內(nèi)外都知道,王爺是個冷心冷肺殺伐果斷的性格。
掌權(quán)的這些年,抬手落手間,抄了多少次家滅了多少個族。
被稱為殺神都不為過。
何時,他竟細心到……關(guān)注一個平民女子的家務(wù)事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