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來二人又說了許多話。
都是云清絮聽不懂的話。
每個字她都明白,但湊在一起,只余滿目茫然。
她先是在閉塞的扶溝村待了七日,又被玄翼接回京城,一路上并未跟外人接觸,也并不知道寒山寺發(fā)生了什么。
可剛才,兄長和蕈月的一番話……
她才知道不過七日,京中竟已變了天。
原來,寒山寺那七十多位貴女婢女,全死在了山上。
頭顱被砍下,由兄長提議,在會試揭榜這日,掛在城墻之上,向朝廷和貴族示威。
七日前,攝政王得知逆賊作亂,一怒之下,炸平了屹立百年的寒山寺。
七日后,攝政王暗度陳倉,找到了背后的始作俑者連雍,快要將他捉住時,兄長出手,將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,帶回了家中。
殺人不眨眼的何止是連雍?
兄長、蕈月……甚至被林從鶴帶走的綠蕪,都是這幾出事件的幕后黑手!
所以,兄長這一個多月來,夜出晨歸,只為投靠羌族連雍,是嗎?
一個月前,含冤入獄的書生,一個月后,成了手拿利刃的劊子手。
一刀下去,斷了幾十條少女的命。
如此心狠手辣,如此無情殘忍……
云清絮不敢再聽下去了。
她將手收回袖中,慌慌張張地離開客院,一出去,正好撞上端著熱水過來的柳葉。
“啊——”
柳葉驚呼一聲,熱水灑了出去,灑在云清絮的鞋襪上。
柳葉見狀,眸色慌亂,正要為云清絮擦拭“小姐,奴婢……”
云清絮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。
聲音,冷靜至極,“不要讓他們知道我來過?!?
柳葉眼底一閃,似是明白了什么,連連點頭。
……
云清絮離開后,蕈月果然聞聲走了出來。
看到灑了一地的水漬后,眉頭微皺,眼底帶著不安,“怎么回事?”
柳葉拍著胸口,眼底猶帶驚慌。
“剛才蹦出來一只野貓,嚇我一跳,就在墻角的位置,蹦到隔壁院子里了?!?
柳葉指了指那青色的墻檐,嘟囔道。
“花白相間的,長得又肥又壯,不知道吃了多少油水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?!?
蕈月接過那木盆,看著僅剩一半的水,嘆氣道,“臺階上的血都收拾干凈了嗎?千萬別留下痕跡?!?
“都清理干凈了,又用了些碎雪做遮擋,旁人絕看不出異樣?!?
“那就好?!鞭υ卤е瑁贿呁驮鹤呷?,一邊吩咐柳葉,“多打兩盆水過來,一會你跟公子伺候一下病人,我得出門一趟?!?
柳葉垂首,點頭應下,只是眸中一閃而逝的幻光,顯露出她并不平靜的內(nèi)心。
……
等柳葉再次端著熱水進屋時,蕈月已經(jīng)準備出門了。
喬裝打扮,穿了斗篷裹住身形,急色匆匆。
看見柳葉后,對她點了點頭,接著推門離開。
柳葉提著一桶熱水進了屋,眼神不敢往里探看,更不敢打量那抬進來的人是死是活,眼神盯著自己鞋上的繡花,嗡聲道。
“公子,又燒了兩桶熱水,您看夠嗎?”
窗邊,
云清川眸光投過來。
他雙眸狹長,像象眼一般,波光嶙峋間,掩藏著許多不可說的晦暗。
手邊端著一杯茶,可那茶已涼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