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兄長。
云清絮心頭泛起一點(diǎn)暖意。
若夢境是真的,說明玄翼兩世都沒殺了兄長。
真好。
她盼著她唯一的親人,長命百歲。
可是……回家?
她哪里還有家。
云清絮的心底,空虛又惘然。
扶著被風(fēng)吹冷的床沿,想坐起來,另有一只手,沖過來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那手,她覺得很陌生。
卻又有一種奇異的直覺。
像是她很親近很親近的人。
可她找遍兩世的記憶,都翻不出這人是誰來。
只能任他扶著,眼睛透過模糊的光影,尋找兄長的位置。
……
扶著她的是玄璟淵。
玄璟淵對于云清川趁亂擠到床榻旁,第一個出現(xiàn)在娘親面前之事,很是不齒。
他以為這舅舅是個清正的好人,常常覺得他古板有余,變通不足。
不曾想,竟在關(guān)鍵時刻給他來這么一手。
心里郁悶,自然不肯屈居人后,等察覺到云清絮想要起來的意圖時,三步并作兩步,先一步獻(xiàn)了殷勤,接著往后瞧了一眼,沖黑了臉的玄翼得意一笑。
他雖不是最快的,但卻不是最慢的。
這內(nèi)殿本就狹窄,床沿處只能容下兩人,他跟云清川往床榻旁這么一站,將里頭云清絮的身影擋得嚴(yán)嚴(yán)實(shí)實(shí),別說是人影了,就連光都透不出來。
玄翼慢了一步,便再也擠不進(jìn)去,腳下挪了好幾個地方,卻連她的頭發(fā)絲都未曾瞧見半縷。
如今又看到玄璟淵得意的笑,心里頭怒意抖升。
兩個鳩占鵲巢的混賬。
給了馮管家一個冷冽的眼神,馮管家立刻會意,指揮著一旁跪在地上的婢女,“愣著做什么!沒看見云姑娘醒了嗎?還不快將暖茶端過來,伺候云姑娘喝了,好歹給云姑娘潤潤嗓子!”
婢女忙恭聲應(yīng)下,匆匆端起那一直熱在爐邊的燕窩丹參水,來到床榻旁,不著痕跡地將云清川與玄璟淵擠開,騰出一大塊空地。
這個角度,玄翼正好能看到床榻上的一席碧衣。
春風(fēng)不盛柔,誰來憐我意。
三個月來的神魂恍惚,三個月來的牽腸掛肚,此刻終于有了結(jié)果,心里的焦慮緩和了些,可等眸光落在她那雙空洞的眸子上,玄翼心里又是一痛。
她的眼睛看不見了。
不妨事。
她的命到了地府門前,他都能救回來,更何況一雙眼睛。
他總會幫她重見光明。
……
婢女跪在床邊,捧著那天青色的汝窯茶盞,往云清絮唇邊送去。
“云姑娘,久病初愈,萬事以身體為重。”
云清絮的身體,則因?yàn)檫@一番對話,而緩緩僵硬。
散亂的發(fā),擋住她疲憊不堪的表情。
夢境和現(xiàn)實(shí)的許多細(xì)節(jié),纏繞在她心頭,壓迫著她的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