啪!
云清絮打開他伸過來的手,那帕子沾了一點(diǎn)血,在空中晃了一圈后,跌入水池中。
玄翼面色巨變。
云清絮的聲音冷漠至極。
“裝模做樣給誰看?”
“今日你在我面前奴顏屈膝,來日你又在旁人面前耀武揚(yáng)威,剝皮殺人……玄翼,這場所謂的男歡女愛的戲,你演夠了嗎?”
“你若能好好待李淵,我還能高看你一眼?!?
“我還能欣賞你的從容與豁達(dá)?!?
“可你千不該,萬不該……”
她字字不離李淵,玄翼被這個(gè)名字刺痛,眼眶泛紅。
想到這三個(gè)多月以來的焦心灼肺,想到自認(rèn)識她之后為她做的那些荒唐事,心頭委屈至極,聲腔中也帶著潮意。
“就因?yàn)樗J(rèn)出你了嗎?”
“就因?yàn)樗膛_之上認(rèn)出你,他便在你那里有了免死令牌,你事事都要以他為先,為了他非要將我打入地獄是嗎?”
“割在你身上的刀子,跟割在我心里有什么區(qū)別?”
哧啦——
他一把撕掉自己的袖子,將那繡著金線的錦緞踩到泥里,讓云清絮看他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傷口。
有新傷,有舊傷,斑駁不一。
“自你昏迷后,每日入睡前,我都要用刑臺上的那把短刀,割下自己的一塊血肉?!?
“我要記住我施加在你身上的痛,我要時(shí)時(shí)刻刻懺悔著,倘若時(shí)光能倒流,我恨不得站在刑臺上的是我,我恨不得讓你手拿屠刀,一寸寸奪了我的命。”
“死在你手里,我死也瞑目,死也安穩(wěn)!”
“他救了你不假,可當(dāng)初你兄長入獄時(shí),是誰冒雪進(jìn)京,跑死了兩匹馬,在金鑾殿前攔下皇帝,將你兄長救下來的?”
“寒山寺上,知道你失蹤,我腿斷了也不知道痛,擱下一切朝事,領(lǐng)兵在雪地里尋你,不眠不休……翻山越嶺……這些你都看不到嗎?”
“你昏迷之后,我砸開了國庫,我用天材地寶給你溫養(yǎng),我差點(diǎn)把太醫(yī)院的太醫(yī)全部殺光,才讓你死而復(fù)生……”
“那群死了的太醫(yī),都在地府等著我,恨不得將我挫骨揚(yáng)灰!”
“云清絮,但凡是你要的東西,你就是要那個(gè)皇位,我也能從玄璟淵那個(gè)蠢貨的屁股底下拽出來,為你鳳袍披身,讓你一世榮寵……”
“我把我能給的都給你了,為何你卻看不到?”
“他——”
玄翼指著一旁的李淵,聲聲質(zhì)問,“他算個(gè)什么東西?”
“文韜武略不如我,權(quán)勢富貴不及我,對你的心雖純粹,可有什么用?”
“他爹娘若以死相逼讓他不要娶你,你看他敢跟您殉情嗎?”
一旁,李淵面色驟變。
玄翼卻仰頭看著那灼灼烈日,對天起誓。
“可我敢!”
“此生此世,生生世世,無論你云清絮是何人生何貌,無論你是人是鬼,無論你殺了我父還是要我遍體鱗傷,上窮碧落下黃泉,我都要與你生死相依,福禍與共。”
“若碧落沒有你,我便拆了凌霄殿。若黃泉沒有你,我便掀了閻羅案?!?
“你便是將我恨透了,要喝我的血啃我的骨,恨得日日拿刀子捅我的心臟,只要是你,什么都可以給你?!?
灼熱的日光更盛,刺目的讓人睜不開眼。
提早蘇醒的蟬鳴聲,虛弱無力地回應(yīng)著隱藏在水榭里的夏日。
池邊有風(fēng)吹來,吹干了云清絮眼下的濕意。
她仰頭,卻看不到日光。
“今晚,來蘅蕪苑一趟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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