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,將那侯府的一草一木都染紅了。
之后,一場大火,全部燒光。
從前名震京城的侯府三公子,如今改名換姓茍且偷生,住在這種骯臟的地方,若三爺醒了……該多么難過啊……
可該面對的,還是要面對。
綠蕪腳踩著碎瓷片,匆忙走過去,抓著一旁的毯子蓋在身上,將他扶著做了起來,啞聲問道:“三爺,你什么時候醒的,哪里可有不舒服?”
林從鶴搖了搖頭。
這三個月,他也斷斷續(xù)續(xù)醒來過幾回,知道大概發(fā)生了什么,也知道自己如今一無所有,是綠蕪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他。
這份情誼,他早已銘記在心,發(fā)誓此生絕不會負她。
只是身子虛弱,精神總在渾渾噩噩間,實在沒辦法長時間保持清醒。
直到剛才,似乎聽到了什么護救的聲音,有些耳熟,這才從那掙不開的夢境中醒來,徹底恢復了神智。
那聲音……
林從鶴嗓音沙啞,輕聲問道,“剛才外頭發(fā)生了什么事?”
綠蕪眼底一閃,不敢告訴他真相。
她的三爺,風光霽月,最愛打抱不平。
若告訴他外頭有個馬夫,正要算計一個陌生的女子,預謀著將她給毀了,只怕三爺會不顧及自己的安危,沖出去護住那女子。
三爺有一顆憐香惜玉之心,不然當年也不會讓紅樓里的女郎們,一個個對他傾心相許。
可從前的三爺,有侯府做底氣,自己也有功名才華在身,救再多的女子,也不會擔心惹事上身。
但如今,她們像老鼠一樣,縮在這閣樓里,改名換姓茍且偷生,實在不好多管閑事。
于是,綠蕪瞞下了真相。
“不是什么大事?!?
“是隔壁那馬夫,他養(yǎng)了個脾氣大的姑娘,兩人天天在哪里吵嘴,動不動要死要活的?!?
“清官難斷家務事,三爺您操心也沒用。”
“當?shù)?,哪里真的會對自家的女兒下狠手?不過是雷聲大,雨點小罷了。”
林從鶴聞,緊皺的眉頭松泛下來,想起了從前,“是啊……我從前在外頭惹了事,兄長也總是叫嚷著,說要打斷我的腿,將我從家譜里除名,將我逐出侯府……”
“可每回夜里偷偷給我送點心的……都是他?!?
“更別說當?shù)牧?。?
越說,林從鶴的聲音越低。
到最后,已然沙啞。
落在床榻上的雙手,攥握成全,眼底,哀傷盡頭,是化不開的恨意。
對林婉如的恨,對攝政王府的恨,對不作為的皇室的恨……
甚至,還有對云清絮的恨。
因為她,他的家沒了,他所有的親人死在他的面前,那些哀嚎聲、那些痛呼聲、那些死不瞑目的族人們……日夜在他的夢中盤旋,讓他將這仇恨,一遍又一遍的,用刀刻在骨子里。
“三爺,三爺……”
綠蕪看著他眼睛變成血紅色,心疼至極,正要開口勸他時,喉間涌起一股惡心的感覺,急忙朝外間走去。
“嘔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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