涼意撲面。
云清絮伸手想要去抓住那被抽飛的面紗,卻抓了個空。
心下焦急,急忙抬袖掩面,不讓竇棠雁看見自己的真容。
當(dāng)初,在王府里跟竇棠雁約定的條件,便是她假死離開后,斬斷前緣,往后不再踏足京城,更不再跟攝政王府有任何瓜葛。
雖然陰差陽錯沒有立刻離開京城,還因為東珠的生意跟攝政王府有了一點羈絆,但這些只是一場意外,一切都會回到正確的軌道上,她與霍千斛已經(jīng)籌備好了,鏢局那邊也付了銀子,下個月月初,他們會跟著行鏢離開京城,再無任何牽掛,讓孩子在閩南安然長大。
正因為這些,她才有閑情逸致,抽空出來騎馬散心。
可她萬萬沒想到,世上巧合這么多。
這片草場是攝政王府的產(chǎn)業(yè),竇側(cè)妃甚至以女主人的姿態(tài),來視察馬場……
離開的關(guān)鍵時刻,若被竇棠雁發(fā)現(xiàn)了她的身份,再傳到攝政王府去,那她……
云清絮深吸一口氣,緩緩跪在地上,右手攥著地上被水打濕的泥土,在磕頭的間隙,全抹在自己臉上。
這樣的偽裝,有些拙劣。
又很容易被戳破。
她只盼著,竇棠雁該打打該罰罰,別將她趕盡殺絕……
……
竇棠雁扔完馬鞭后,猶不解氣。
腳步越逼越近,她那繡金的玉靴踩著粗糙的草皮,發(fā)出嘶啦嘶啦的摩擦聲,好像一只準(zhǔn)備張口咬人的菜花蛇。
雙眼發(fā)恨。
瞳孔中,不僅藏著對這一對奸夫yin婦的鄙夷,還藏著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嫉妒。
她身為攝政王的側(cè)妃,是整個王府里唯一的女主子,榮華富貴在身,受盡天下女子的艷羨……甚至,肚子里還懷著攝政王唯一的子嗣。
她這樣的身份,又生了一張這樣勾人的臉,卻守不住自己的夫君,明明同在一個屋檐下,卻五十多天都看不見玄翼的身影,想他了,只能來王府的產(chǎn)業(yè)里轉(zhuǎn)一轉(zhuǎn),多么可悲!
再看看眼前這對賤民……
一個馬夫的妻子罷了。
她的一生不是應(yīng)該日日洗衣做飯圍在灶臺邊,白天照顧子女,晚上伺候爺們,爺們喝多了再打一頓,聽著她嗚咽的哭聲入睡的一生嗎?
憑什么敢堂而皇之的進(jìn)來馬場騎馬?
憑什么她那當(dāng)馬夫的丈夫,還會給她端水洗手,半跪在她面前,捧著她用過的毛巾,談舉止,這般溫柔小意?
當(dāng)賤民的,知道愛這個字怎么寫嗎?就敢這般裝模作樣?
眼前的一幕,刺痛了竇棠雁敏感又不安的神經(jīng)。
她只想狠狠撕碎眼前這虛偽的一幕,拆散這對在大庭廣眾之下發(fā)情的奸夫yin婦,讓他們明白,這京城的通行證從來不是虛偽的感情,而是權(quán)勢。
她,是攝政王府的側(cè)妃。
處置兩個貧民百姓,跟踩死兩只螞蟻差不多。
“來人——”
竇棠雁聽到了馮管家喘氣的聲音,知道他已經(jīng)追過來了。
眼底閃過狠色,手指遙遙指著云清絮,對馮管家吩咐道:“去,把她的衣服給我剝了,裝進(jìn)籠子里沉塘?!?
按照云朝的習(xí)俗,對待那些不守婦道婚內(nèi)偷情的女子,一般都是沉塘了事。
“至于你——”
竇棠雁滿懷惡意地看向玄翼,“她都跪了,你為何不跪!”
竇棠雁抬手就要去揭玄翼的帽檐。
快要成功時,后面跟過來的馮管家舉著不知從哪兒撈過來的棒槌,朝著竇棠雁的脖子狠狠來了一下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