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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二十七章 夜游京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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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羨陽離開一線峰后,在北邊小國一處城郊的山神祠廟,跟董谷幾個同門相聚,謝靈笑道:剛剛得到師父飛劍傳信,讓我們抓緊趕回去,師父就在神秀山等著我們。

劉羨陽有些意外,阮鐵匠可是多年不曾返回神秀山了,怎么,這個悶葫蘆,偷偷看那鏡花水月,覺得當(dāng)師父的人,劍術(shù)竟然不如弟子,丟了面子,惱火這場問劍,要對自己家法伺候了

大驪宋氏將舊中岳的廣袤地界,劃撥給龍泉劍宗之后,陸陸續(xù)續(xù)就將家業(yè)搬遷去了北邊,先是徐小橋,謝靈在那邊負(fù)責(zé)營建府邸、修繕道場事宜,在大驪匠人的幫助下,大興土木,還需要忙著與一位北岳儲君山神聯(lián)手穩(wěn)固山根水運,后來阮邛也在那邊開爐鑄劍,原本開峰府邸在橫槊峰的大弟子董谷,帶著十?dāng)?shù)位劍宗親傳弟子,離開了龍州轄境的西邊大山,一同去了劍宗新址修行練劍,以至于最后就只留下劉羨陽一人,孤零零守著龍須河畔的鐵匠鋪子。

當(dāng)下龍泉劍宗資歷最老的四位嫡傳,除了劉羨陽已經(jīng)是玉璞境劍修,大師兄董谷是元嬰境練氣士,徐小橋是金丹劍修,謝靈所學(xué)駁雜,既是元嬰境劍修,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陣師,而且精通煉丹。也難怪阮邛對于收取嫡傳、以及再傳一事,半點不急,甚至愿意為他人作嫁衣裳,將庾檁、柳玉這撥足可開峰的劍仙胚子,送下山去,等于白送他人幾個金丹地仙。阮邛收徒,一向如此。

如果說之前,還有人會覺得同樣是以劍為本的兩大宗門,正陽山穩(wěn)壓龍泉劍宗一頭,等到劉羨陽問劍過后,估計就沒人覺得龍泉劍宗是個只能由謝靈撐起的空架子了。

五十歲之前的玉璞境劍修,別說是寶瓶洲,隨便擱在浩然天下哪個洲,都是屈指可數(shù)的存在。

余姑娘也在場,她只是站在那兒,哪怕不說話,也賞心悅目,花好看,月團圓。

此地山神在祠廟門口那邊遠(yuǎn)遠(yuǎn)站著,瞧見了那位大駕光臨的劉劍仙,山神低頭哈腰,笑臉燦爛,也不主動打招呼,不敢煩擾那位在正陽山氣沖斗牛的年輕劍仙。

劉羨陽高高抱拳,叨擾山神老爺清修了。

山神趕緊抱拳還禮道:有仙則靈,小神幸甚。

劉羨陽跑去給大師兄董谷揉著肩膀,笑道:董師兄,還有徐師姐,見著了師父,你們一定要幫我說話啊,我這趟做客正陽山,一路過關(guān)斬將,險象環(huán)生,受傷不輕,拼了性命都要讓咱們龍泉劍宗露面,師父如果這都要罵人,太沒良心,不講師德,我到時候一個氣悶,傷了大道根本,師父事后不得哭去。

董谷笑著點頭,沒問題,其實師父看不順眼正陽山,也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。

徐小橋卻是一根筋的性子,沒什么人情世故,我可以勸幾句,可最后還是師父自己拿主意。

劉羨陽轉(zhuǎn)頭笑問道:余姑娘,我這次問劍,還湊合吧

賒月點頭道:很湊合。

劉羨陽啞然。

謝靈忍俊不禁,一物降一物。想起一事,謝靈突然說道:記得師父當(dāng)年親口說過,只要誰躋身了玉璞境劍修,誰就可以擔(dān)任下任宗主。

劉羨陽皺眉道:我怎么不知道。

董谷點點頭,師父確實說過此事,不過那會兒劉師弟還在南婆娑洲游學(xué)。

劉羨陽疑惑道:謝靈,你小子偷偷摸摸躋身玉璞境劍仙了

謝靈搖頭道:還沒有,元嬰瓶頸難破,至少還需要十年的水磨功夫。

劉羨陽揉了揉下巴,果然還是要靠我。阮鐵匠是燒了多少高香,才能收到我這樣光耀門楣的得意弟子。

劉羨陽沉默片刻,自顧自說道:如果師父這次回神秀山,是打算跟咱們幾個說此事,那我就只好挑起重?fù)?dān)了。

陳平安那小子都是宗主了,自己沒理由。

賒月問道:在劍頂那邊,你喝了多少酒啊

劉羨陽白眼道:

對于劉羨陽主動要求繼任宗主一事,董谷是如釋重負(fù),徐小橋是心服口服,謝靈是全然無所謂,只覺得好事,除了劉羨陽,謝靈還真不覺得師兄師姐,能夠擔(dān)任龍泉劍宗第二任宗主,這兩位師兄師姐,不管誰來擔(dān)任宗主,都是難以服眾的,會有極大的隱患,可如果耐心極好的師兄董谷負(fù)責(zé)財庫運轉(zhuǎn)一事,性情耿介的師姐徐小橋擔(dān)任一宗掌律,都是不錯的選擇,師父就可以安心鑄劍了。至于自己,更能夠潛心修行,步步登高,證道長生不朽,最終……

想到這里,謝靈抬起頭,望向天幕。

飛升。登天。

如果只說皮囊,神仙氣度,龍泉劍宗之內(nèi),確實還是得看桃葉巷謝氏的這位幽蘭庭芝。

賒月心聲問道:為什么愿意當(dāng)宗主

在她看來,劉羨陽其實是

劉羨陽笑道:阮師傅是個好人,陳平安也是個好人。

賒月一頭霧水,沒明白他的師父和朋友,是兩個好人,這與劉羨陽違心擔(dān)任宗主,有什么關(guān)系。

劉羨陽說道:我如果真的當(dāng)了宗主,其實就只是過渡一下,阮師傅志不在此,我也心不在焉,所以真正帶領(lǐng)龍泉劍宗登高的,還是未來的那位第三任宗主,至于是誰,暫時還不好說,等著吧。

一行人抓緊趕路,返回大驪龍州。

神秀山那邊,阮邛獨自站在崖畔,默默看著群山風(fēng)景。

昔年驪珠洞天的這片西邊群山,北岳披云山在內(nèi),總計六十二座,群山品秩懸殊,大的山頭,足可媲美小國山岳,小的山頭,供一位金丹地仙的幽居修行,都會略顯寒酸,靈氣不足,必須砸下神仙錢,才會不耽誤修行。世間一處山水形勝的修道之地,天地靈氣多寡,山中道氣深淺,其實歸根結(jié)底,就是擁有有多少顆谷雨錢的道韻底蘊。

兩大宗門,其中落魄山,所轄藩屬山頭,已然最多,灰蒙山,拜劍臺,牛角山,螯魚背,蔚霞峰,照讀崗……年輕山主,在短短不到三十年間,就漸次擁有了將近二十座山頭,如果不論數(shù)量,只說山川版圖,再撇開大岳披云山不談,由于落魄山、灰蒙山和黃湖山都是占地極大的山頭,其實落魄山已經(jīng)囊括西邊群山的半壁江山。

而圣人阮邛的龍泉劍宗,除了最早的祖山神秀山,與挑燈山和橫槊峰,互為掎角之勢,再加上與落魄山租借而來的彩云峰,仙草山,寶箓山,形成了接連成片的一塊宗門腹地,之后又有一撥山頭收入囊中,形成一圈劍宗外門勢力,只是相較于落魄山的不斷有人入駐諸山,龍泉劍宗始終人數(shù)稀少,反而好像被落魄山后來者居上,再加上劍宗開辟新地,嫡傳跟隨北遷一事,最終就形成了落魄山在此一家獨大的格局。

阮邛其實也曾經(jīng)想要一門心思在此扎根,收嫡傳,嫡傳收再傳,再傳又各有親傳,從此開枝散葉,最終在他手上,將一座宗門發(fā)揚光大,至于大驪朝廷贈予的北邊那塊地盤,阮邛本意是作為龍泉劍宗的下宗選址所在,只是一來二去,竟然就變成了不成體統(tǒng)的大藩屬,小祖山。

龍州地界的山水邊境線上,劍光一閃,風(fēng)馳電掣繞過群山,循著一條既定的路線軌跡,最終飛掠至神秀山,阮邛抬起手,接住謝靈寄回的一把傳信符劍,幾個嫡傳即將進(jìn)入黃庭國地界,信上說余姑娘也會蹭飯,一看就是劉羨陽的口氣,阮邛收起符劍,開始下廚,親手做了一桌子飯菜,然后坐在正屋主位上,耐心等著幾位嫡傳和一個客人,來到這座祖山吃頓飯。

賒月想要獨自返回鐵匠鋪子,劉羨陽沒答應(yīng),說先前在信上與師父說了你會到場,要是臨時反悔,就是不給阮鐵匠面子,咱們這龍州地界,阮鐵匠和魏山君都是扛把子,這倆大多時候都很好說話,可是偶爾也小肚雞腸。

到了屋子那邊,平時與誰都不茍笑的阮邛,對賒月還是有些笑臉的,喊了聲余姑娘,還難得開了個玩笑,說都不是外人,不用客氣,如果飯菜不合口,只管說。

可把劉羨陽高興壞了,阮鐵匠還是會做人,拉著賒月坐在一條長凳上,坐在他們桌對面的董谷和徐小橋,都很正襟危坐,謝靈比較隨意,坐在背對門口的長凳上。

劉羨陽幫所有人一一盛飯,賒月落座后,看了一桌子飯菜,有葷有素的,色香味俱全,可惜就是沒有一大鍋筍干老鴨煲,唯一的美中不足。

阮邛從劉羨陽手中接過飯碗后,沒有拿起筷子,劉羨陽已經(jīng)開始狼吞虎咽,挨了賒月一手肘。劉羨陽腮幫鼓鼓,抬起頭,看見所有人都沒動筷子,阮邛說道:沒事,吃你的。

劉羨陽剛要點頭,桌底下的腳背,又挨了賒月一腳踩,只得放下筷子。

阮邛說道:我打算讓劉羨陽接任宗主,董谷你們幾個,如果誰有意見,可以說說看。

龍泉劍宗一向如此,從沒什么祖師堂議事,一些重要事情,都在飯桌上商量。

董谷說道:師父,我對此沒意見,羨陽擔(dān)任下任宗主,最好不過。

徐小橋說道:師父,弟子無異議。

謝靈笑道:劉師弟繼任宗主,是眾望所歸。

劉羨陽埋怨道:還喊什么劉師弟,得喊宗主。

阮邛轉(zhuǎn)頭望去,劉羨陽趕緊給師父夾了一筷子菜,師父這一手廚藝,分明是化用了鑄劍術(shù),爐火純青!

賒月有些明白了,為什么混不吝的劉羨陽人緣可以這么好,因為這位兵家阮圣人比較古板,大弟子董谷有樣學(xué)樣,太過敬重恩師,以至于太拘謹(jǐn),徐小橋性情內(nèi)斂,不喜語,謝靈太仙氣縹緲,遠(yuǎn)離紅塵,尤其不喜庶務(wù),如果沒有劉羨陽,估計一頓飯,就一個個的悶不吭聲,吃完就散場。

阮邛繼續(xù)說道:董谷以后管財庫收支,徐小橋負(fù)責(zé)祖師堂律例,謝靈就好好修行,如果愿意分心的話,可以多收幾個親傳弟子,山上的再傳弟子,確實少了點。至于以后如何跟大驪朝廷和山上修士打交道,你們幾個自己商量著辦,也不是劉羨陽當(dāng)了宗主,就必須他一力承擔(dān)此事。

三兩語,阮邛就聊完了一連串的宗門大事。

阮邛拿起筷子,說道:吃飯。

一聲令下,吃飯吃飯。

還是除了劉羨陽的插科打諢,飯桌上就沒有其余語了。賒月只佩服劉羨陽這一點,不管說什么做什么,從不尷尬。

阮邛第一個吃完,放下筷子,起身之前,說道:羨陽,你從今天起就是宗主了,所以不用什么事情都跟我打招呼,以后我只管鑄劍一事。

再看了眼其余三位嫡傳,阮邛淡然道:不管在宗門里邊擔(dān)任什么職務(wù),同門就得有同門的樣子,外邊一些烏煙瘴氣的習(xí)慣,以后別帶上山。

說完這些,阮邛就走出屋子,御風(fēng)離去。

阮邛一走,董谷和徐小橋就有了些語,反而輪到劉羨陽開始細(xì)嚼慢咽,不再開口說話。

一頓飯吃完,徐小橋負(fù)責(zé)收拾碗筷,賒月幫忙,徐小橋?qū)@位余姑娘的印象極好。

劉羨陽跟個大爺似的,翹著二郎腿,叼著牙簽,等到兩個娘們?nèi)チ嗽罘磕沁?拿手指輕敲桌面,語重心長道:老董啊,小謝啊,你們倆年紀(jì)都不小了,媳婦可以找起來啦,不然我這個宗主,每天對著一大幫光棍,當(dāng)?shù)脙?nèi)疚啊,心里邊不得勁。

謝靈笑道:董師兄,早知道某人當(dāng)了宗主,就是這鳥樣,你還不爭一爭宗主位置不然咱倆改口,去師父那邊求一求我負(fù)責(zé)幫忙說服徐師姐,你負(fù)責(zé)在師父那邊死纏爛打,到時候換宗主,反正就是一頓飯的事情。

董谷點頭道:心里邊是有些不得勁。

劉羨陽呸了一聲,就憑你們倆,也想在阮鐵匠那邊興風(fēng)作浪

劉羨陽攤開一只手掌,抹了抹鬢角,再說了,與你們說個秘密,徐師姐看我的眼神,早就不對勁了。

徐小橋在灶房那邊,莫名其妙遭了這場無妄之災(zāi),惱羞成怒道:劉羨陽,你找死??!再嘴巴沒個把門,喜歡胡說八道,也要有個度!信不信我把你嘴巴撕爛

劉羨陽一臉無辜道:我是說師姐你看師弟的眼神,就像親姐姐看待走散又重聚的親弟弟一般,實在是太慈祥太溫柔了,讓我心里暖洋洋的,也有錯啊

賒月扯了扯徐小橋的袖子,輕聲道:你別理他,他每天做夢,腦子拎不清了。

徐小橋氣笑道:不跟他一般見識,余姑娘以后你得多管管劉羨陽,省得他每天那么不著調(diào),流里流氣,吊兒郎當(dāng)。

賒月就有些郁悶,這個姑娘,咋個這么不會說話呢,人不壞,就是有點缺心眼吧。

劉羨陽起身道:我得去趟披云山,以宗主身份,談點事情。你們各忙各的。

拍了拍謝靈的肩膀,小謝,好好修行,戒驕戒躁。

謝靈笑著抱拳道:聽宗主的。

劉羨陽覺得還不太過癮,就要去拍大師兄的肩膀,教誨幾句,董谷擺擺手,少來這套。

劉羨陽笑嘻嘻走出屋子,問道:余姑娘,咱倆一起下山

賒月?lián)u搖頭,不了,我得回鋪子那邊了。

劉羨陽就獨自走了趟披云山,與魏檗說了件事。

魏檗錯愕不已,事關(guān)重大,既不搖頭,也不點頭,就問了句,這是阮圣人本人的意思

劉羨陽拍了拍胸脯,大笑道:魏大山君你就別管了,反正如今龍泉劍宗,我劉羨陽,說了算。

魏檗疑惑道:怎么說

劉羨陽哈哈大笑道:我已經(jīng)是新任宗主了,還不是我說了算

魏檗沉默片刻,劉羨陽收斂笑意,點點頭,魏檗嘆了口氣,微笑道:明白了,馬上辦。大驪朝廷那邊,我來幫忙解釋。

劉羨陽感慨道:魏山君這樣的朋友,打燈籠都難找。

這一天,龍泉劍宗在西邊大山里邊的群山,除了與落魄山租借的三座山頭,依舊留在原地,其余神秀山在內(nèi),全部被北岳山君魏檗,召來那位儲君山神,聯(lián)手施展神通,搬遷一空,徙往舊中岳地界。

從今往后,舊驪珠洞天境內(nèi),就沒有什么龍泉劍宗了,以后只會剩下個宗字頭的落魄山。

在魏檗忙碌的時候,劉羨陽就一直蹲在披云山之巔,雙手籠袖,叼著草根。

其實這就是師父阮邛的意思,只是說不出口。

————

劍氣長城,儒衫左右,盤腿而坐,橫劍在膝,目視前方。

一路跨海趕來此地的曹峻,風(fēng)塵仆仆,一屁股跌坐在不遠(yuǎn)處,大口喘氣,氣息平穩(wěn)幾分后,笑著轉(zhuǎn)頭打招呼道:左先生!

左右輕輕點頭。

曹峻等了半天,發(fā)現(xiàn)左右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,只得硬著頭皮說道:左先生

左右疑惑道:有事

這個南婆娑洲的劍仙胚子,能夠在劍心受損之后,依舊敢在寶瓶洲、桐葉洲兩處戰(zhàn)場遞劍,如今還主動來了此地,看樣子是打算對蠻荒天下出劍

左右對此人印象轉(zhuǎn)好頗多。

曹峻一個腦袋兩個大,那陳平安不是說你這個當(dāng)師兄的,讓我來劍氣長城這邊跟你練劍嗎這就不認(rèn)賬了

可要說跟左右掰扯道理,就免了。

曹峻小心翼翼問道:左先生,是不是忘了什么

左右皺眉道:身為劍修,有話直說。

曹峻哭喪著臉道:陳平安建議我來這邊,跟隨左先生練劍。

都沒敢說實話。

陳平安那王八蛋,是左右的師弟,自己又不是。

左右點頭道:可以。

曹峻松了口氣,憋屈歸憋屈,總算沒白跑一趟,只是心中忍不住大罵一句,狗日的隱官。

我那師弟,是不是對你說,讓你來這邊,是我的提議

左右笑了笑,隨便伸出一手,輕輕按住劍鞘,只等阿良在南邊折騰出點動靜,自己就可以跟著出劍了。

至于傳授曹峻劍術(shù),其實毫無問題,如今曹峻的心性,資質(zhì),品行,都有了,跟早年那個南婆娑洲的年輕天才,判若兩人。

曹峻瞥了眼左右按住劍鞘的動作,立即使勁搖頭,斬釘截鐵道:沒有的事!

左右轉(zhuǎn)過頭,好奇問道:真的假的你說實話。

曹峻硬著頭皮說道:陳平安確實說過是左先生讓我來的。

左右眺望遠(yuǎn)方,心情似乎不錯,微笑道:跟師兄倒是不見外。

曹峻愣了半天,左右竟然也是會笑的人

————

正陽山最北邊,在一天夜里,悄無聲息立起了一塊界碑,北去落魄山二十萬里。

一條名為風(fēng)鳶的跨洲渡船,從中土神洲而來,緩緩懸停在牛角山渡口。

而不設(shè)夜禁的大驪京城,燈火輝煌如晝,大門那邊,有兩人無需遞交山水關(guān)牒,就可以暢通無阻步入其中,城門這邊甚至都沒有一句盤問語,因為這對貌似山上道侶的年輕男女,各自腰懸一枚刑部頒發(fā)的太平供奉牌。

一座氣勢恢宏、魚龍混雜的大驪京城,今夜只是多出了兩塊太平無事牌,其實并不顯眼。

寧姚遙遙看了眼大驪皇宮那邊,一層層山水禁制是不錯,問道:接下來去哪里如果仿白玉京那邊出劍,我來擋下。你只需要在皇宮那邊,跟人講道理。

陳平安笑道:不著急,先找個地兒,吃頓宵夜

寧姚點點頭,隨你。

找了個夜宵攤子,陳平安落座后,要了兩碗餛飩,從桌上竹筒里抽出兩雙竹筷子,遞給寧姚一雙,陳平安手持筷子,對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餛飩,輕輕吹了口氣,下意識笑著提醒她小心燙,只是很快就啞然失笑,與她做了個鬼臉,低頭夾了一筷子,開始細(xì)嚼慢咽,寧姚轉(zhuǎn)頭望去,久久沒有收回視線,等到陳平安抬頭望過來的時候,又只能看到她的微顫睫毛。

等到寧姚吃完,發(fā)現(xiàn)陳平安已經(jīng)雙手籠袖,笑瞇瞇看著自己。

寧姚想了想,不太頂餓,再來一碗

陳平安大手一揮,兜里有錢,多吃碗餛飩,不算事兒。

一旁有食客腹誹不已,看把你小子能耐的,得是多落魄的江湖人,才從一碗餛飩里吃出這般豪氣

再看那個瞇眼而笑的女子,白長那么好看了,也真是個缺心眼的娘們,才會找這么個窮光蛋一起過日子,走江湖。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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