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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川小說網(wǎng) > 劍來陳平安 > 第834章 時來天地皆同力

第834章 時來天地皆同力

劉十六待在山上,其實并不覺會得有多無聊。

山主暫時不在的一座落魄山,如君子藏器于身,待時而動。

天下有道則見,無道則隱。關(guān)于這個說法,落魄山就沒有了。世道不好,偏不當那與白云青山結(jié)伴的神仙隱士,人人下山去。只不過暫時尚未全部水落石出,劉十六對此不著急。何況有那小師弟的選擇,那些所作所為,作為師兄,已經(jīng)無法苛求更多。

所以他這個當山主師兄的落魄山外人,對此山印象,越來越好。

但是劉十六心中有一個大疑惑,先前重逢的那個她,到底是昔年跟隨那個至高存在,一起征伐八方的劍侍,也就是后世所謂的仙劍之靈還是她根本就是那劍侍的真正主人,只不過她故意換了一副面容,有心欺瞞后世人因為在劉十六看來,劍侍或者說劍靈,并不存在,最少也不是什么完整的存在。

他問了,可惜她沒有給出答案。

她一如既往的眼神冷漠,甚至都不屑給一種不屑神色。

米裕今天沒有陪著小米粒巡山,而是去往那臺階頂部,找到了坐在地上的劉十六。

米裕坐在一旁,說道:有劉先生在落魄山頭,我就放心了。

米裕打算仗劍走一趟老龍城。

所以米裕摘下腰間那枚養(yǎng)劍葫濠梁,笑道:我不是求死去的,不過以防萬一,有勞劉先生交給長命道友。我自己就不去騎龍巷碰一鼻子灰了。

劉十六搖頭道:我不會待太久。

突然想起一事,是那楊家藥鋪那個存在,落魄山又與披云山相鄰,再加上龍泉劍宗的那名女子。

劉十六便改了主意,劍仙多加小心。我南下之時,到了老龍城那邊,就當為你多出些拳,到時候你再返回落魄山。

米裕有些無奈,被劉十六敬稱為劍仙,怎么像是罵人啊。

米裕更無奈的事情,是自己不得不再一次開口提醒,我姓米。

哪怕喊我米劍仙也稍微親近幾分不是

劉十六爽朗笑道:好的,米劍仙。

米裕于是放寬心,望向遠方山外風(fēng)光,笑道:那我就厚著臉皮承情了,在那老龍城戰(zhàn)場,會每天掐著手指頭等著先生到來。

劉十六沒來由想起那個夢中練劍的年輕人。

漢子愈發(fā)憂心忡忡,小師弟身邊之人,臉皮似乎都不薄啊,熟人之間,語不見外是好事,可這般太不見外的,不多見吧

按照先生的說法,小師弟的性情,那是溫良恭儉讓一個字不落下的,最能夠恪守禮數(shù),人少時我心自由,人多時反而更慎獨,為人追求醇儒境,學(xué)問在往大儒去,處事有那豪杰風(fēng)采……

先生語,在昔年他們四個求學(xué)時,從來有的放矢,絕不會虛夸弟子,就像當年,面對外界對文圣一脈三弟子如潮水般的贊譽,先生只說我家小齊學(xué)問還行吧,離著真圣賢還早呢,你們這些老家伙莫要拔苗助長啊。

會說崔瀺的字湊合湊合,下棋一般一般,你看都沒能贏過白帝城城主嘛。

說左右的劍術(shù)學(xué)得晚了,之所以有些本事,那是僥幸僥幸,連劍仙胚子都不算的家伙,能有多大出息,是不是這個理兒

左師兄闖禍后,先生就更有說頭了。你們輩分高,跟個晚輩生什么氣,犯不著犯不著,我回去就收拾他,左右!還瞪眼做啥,不懂半點禮數(shù),快,快給前輩們道歉,誠心些,頭低下些……

米裕有些心中了然,只是也懶得亡羊補牢,容易適得其反。

身邊這位身材高大異常的劉先生,只是看著個高憨厚,卻絕對不能視為什么沒心眼的。

米裕雖然是土生土長的劍氣長城劍修,到底是見過好些君子賢人的,所以沒臉說那些劍氣長城的某些怪話,比如遠看是阿良,近看是隱官之類的。

雖說在家鄉(xiāng),吵架怪話一事,隱官大人只要與人當面,無論是在避暑行宮內(nèi)外的劍氣長城,還是在那春幡齋里外的倒懸山,就從來沒輸過。可也管不住別人私底下的嚼舌頭不是

再者那些酒鋪、賭莊的無數(shù)托兒,明面上罵起那個私底下負責(zé)送錢的二掌柜,好像比誰都兇。

畢竟劉十六是隱官大人的師兄,有些事,米裕一個文脈外人,說了真不合適。

米裕要是真傻,還是那個能夠惹下情債無數(shù)的米劍仙

劉十六說道:你應(yīng)該猜得出來,我是妖族出身。

米裕點點頭,見得多了,再難奇怪。

談及此事,米裕很劍仙。

劉十六不再語。

只見落魄山上,一個蹦蹦跳跳的黑衣小姑娘,先陪著暖樹姐姐一起打掃過了霽色峰祖師堂,然后獨自巡山嘍,她今兒心情不錯,大概是認識了新朋友的緣故,跑得沒那么飛快飛快,她這會兒正在歡快喊著一個小姑娘,坐在水中央唉。身穿紅衣裳,撐船不劃槳呦。大個兒猜不出是個啥嘞……小小紅壇子,裝滿紅餃子。大個兒知不得,還是撓頭唉……

劉十六雙手覆在膝蓋上,劍仙,我就不送了。以后老龍城重逢,你我飲酒過后,一樣不為我送行。

米??嘈Φ溃盒彰?。

他然后展顏一笑,小暖樹和小米粒,劉先生千萬千萬多護著點。

劍仙只管放心,有我在,沒有什么萬一。

劉十六的這個承諾,說得無比云淡風(fēng)輕。

他然后笑著伸手拍在米裕肩頭,你人不錯!

米裕再不計較那個沒有米字的劍仙稱呼,計較多少次也沒用的樣子啊。

一襲青衫的劍仙笑著瀟灑起身,與劉十六重重一抱拳,隨后御劍遠游,瞬間化虹遠去南方,因為擔心小米粒瞧見了傷心,早知道早傷心,晚知道就晚些傷心,米裕便刻意收斂了氣息和御劍景象,劍光只是一閃而逝。

只是米裕當下還不知道,劉十六的人不錯,是怎么個評價。

先前劉十六與劉羨陽,談及自己的好友白也。

就是那好友白也,劍術(shù)不錯……

劉十六繼續(xù)耐著性子,等著天幕重開。

山君魏檗很仗義,他這個當山主師兄的,總要幫著小師弟換上一些人情的。

不然自己沒臉再見先生。

劉十六突然笑了起來,小師弟你這兒,確實太過藏拙,是不是已經(jīng)給很多人瞧不起了

披云山那幾場夜游宴,落魄山大管家朱斂,以及御江出身的陳靈均,都是露過面的。至于那會兒的裴錢,陳暖樹和周米粒,去了披云山,卻躲得遠遠的,湊熱鬧而已,在譜牒仙師、大小城隍、山水神祇扎堆的夜游宴上,三個小丫頭,并不惹人注意。

北岳地界,對緊隨龍泉劍宗之后開山立派的落魄山,印象還算深刻,除了年輕山主出身驪珠洞天陋巷之外,更多還是因為北岳大山君魏檗對落魄山的青眼相加,太惹人羨慕嫉妒。在這之外,落魄山與龍泉劍宗的關(guān)系不俗,也很讓人津津樂道,因為龍泉劍宗與落魄山租借了三座山頭,這是公認的事實。關(guān)鍵是更傳聞那個發(fā)跡于市井底層的年輕山主,在早年發(fā)跡前,與圣人獨女阮秀,好像比較投緣,此事流傳得有鼻子有眼睛的,加上圣人阮邛與那獨女阮秀,好像都沒正兒八經(jīng)否認過此事,這就很值得玩味了嘛。

正是攀附上了阮邛,之后又得了魏檗的庇護,落魄山那個藏頭藏尾從不現(xiàn)身的陳姓年輕人,才得以一飛沖天,迅猛崛起,成為舊大驪版圖上,一個不容小覷的仙家山頭。

坐擁半座牛角山渡口,占據(jù)所有包袱齋遺留下來的建筑產(chǎn)業(yè),同時與從書簡湖搬來的珠釵島結(jié)盟,那位金丹女仙劉重潤,甚至親自擔任龍舟翻墨的渡船管事。

只可惜這落魄山,是個空架子,一直沒有能夠拿得出手的門面修士。

聽說那個叫陳平安的年輕人,還是個純粹武夫,連修道之人都不算。

地盤不小,人卻太少。作為昔年驪珠洞天千里山河的最大地主,卻始終沒有一位定海神針的拔尖人物。

這二十多年,一直躲在披云山和龍泉劍宗的大樹涼蔭中,猶抱琵琶半遮面。

被外人輕視小覷,似乎理所當然。

劉十六笑了起來,因為有個黑衣小姑娘沿著臺階,一路飛快跑到了山頂,停步后故意氣喘吁吁。

劉十六個子太高,坐著就能夠輕輕拍打小米粒的后背。

周米粒坐在一旁,問道:嗑瓜子不

劉十六搖搖頭。

周米粒嘆了口氣,那我也不嗑了。

陪著大個子坐了許久,周米粒說去看個朋友去,告辭一聲,又跑了。

拿出三小袋子瓜子,輕輕喊著魏山君魏山君。

魏檗現(xiàn)身于山神祠廟附近,接過三袋子瓜子,笑道:是要去黃湖山水邊,還是灰蒙山青泥坡

周米粒今天有些愧疚神色,將綠竹杖和金色小扁擔摟在一起,伸出一只手掌,說道:魏山君,我曉得你要忙大事,今兒是最后一次了,我保證!

魏檗將瓜子收入袖中,笑道:暫時無事,右護法無需如此。真要有事,你喊了也無用,所以有事無事,你在落魄山喊一喊,都是無所謂的。

周米粒搖頭道:說了最后一次麻煩魏山君,可不能不作數(shù)。今兒我去黃湖山,探望泓下姐姐。

魏檗只好點頭,將小姑娘丟往黃湖山水畔。

那頭大蟒,化名黃衫女,真名佛松,但是唯獨在周米粒這邊,卻喜歡自稱泓下。

周米粒放下扁擔竹杖,像以往那般,都需要深呼吸幾口氣,這才能夠壯起膽子,趴在水邊,小姑娘將腦袋探入水中,瞪大眼睛。

好久之后,也沒能瞧見泓下姐姐。

一襲鵝黃衣衫的泓下,其實笑吟吟站在了岸上,蹲在周米粒身邊,輕輕拍了拍她腦袋。

可憐小米粒嚇得整個人鉆入水中,雙手胡亂撲騰,瞬間在水底遠去數(shù)十丈。

泓下一時間有些愧疚。

片刻之后,探出腦袋,先是急得哭花了眼,因為家當都留在了岸上,只是小姑娘很快咧嘴,哈哈大笑。

她在這兒,咧嘴簸箕大,都沒人管哩。

周米粒一個蹦跳出水面,大搖大擺踏波而行,蹲下身,拍了拍扁擔竹杖,一本正經(jīng)安慰道:莫怕莫怕,我逗你們玩的。

泓下想了想,還是沒有跟周米粒詢問落魄山上,那股似有似無的恐怖氣息。

涉及大道,天大事情,更不該將小姑娘拽進來。

所以泓下只是笑道:今兒要與我說哪個江湖故事

周米粒嘿嘿笑著,欸乃一聲山水綠。曉不得,聽過么

泓下笑道:聽說過。

周米粒愣了愣,完蛋,今兒沒能開門大吉。

泓下突然心有大怖,那個讓她根本不敢有半點走江心思的罪魁禍首,第一次蒞臨黃湖山。

龍泉劍宗,女子阮秀。

這可是一位好似飛升去往寶瓶洲天幕,親手打殺過一尊遠古神靈的存在。

所幸還有個被蒙在鼓里的周米粒,瞧見了可親可愛極了的秀秀姐,使勁揮手道:秀秀姐,吃瓜子嘍!

阮秀笑瞇瞇,緩緩走到小米粒身邊,彎腰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,接過她的一大捧瓜子。

阮秀斜眼瞥了眼那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泓下,以心聲問道:你就是這么當?shù)穆淦巧揭环葑?只會混吃等死還不離湖出山去走江,要打算等我先死了再說

泓下臉色慘白。

她哪敢有這等心思。

真是要冤枉死她了。

阮秀說道:在我離開后,你立即滾去走江。

泓下牙齒打顫,只能輕輕點頭。

事實上,她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當真點頭。

周米粒眨了眨眼睛,看了看嗑瓜子的秀秀姐,再瞧了瞧泓下姐姐,輕聲問道:秀秀姐,怎么泓下姐姐好像有些怕你啊。

阮秀笑道:膽子小唄。比米粒還小。

周米粒本來想要笑,只是秀秀姐在說泓下姐姐,她就沒笑,還不忘伸手在身前,朝泓下姐姐偷偷擺手,示意沒有的沒有的。

阮秀說道:咱們?nèi)ド裥闵侥沁呁嫒?

周米粒為難道:我剛到這會兒,還沒跟泓下姐姐聊幾句話呢。

阮秀說道:那你們先聊,我坐一旁。

最后黑衣小姑娘坐中間。

泓下豈敢坐在阮秀身旁

阮秀在聽過一個關(guān)于啞巴湖的故事后,攤開帕巾,捻起一塊糕點,遞給小米粒。

周米粒立即懂了,搖頭晃腦先吃糕點。

然后講個關(guān)于好人山主的江湖故事!

多得很,她有一大籮筐哩。

像上次她說陳好人與自己偶遇山精,吟詩不成,結(jié)果給它們攆出洞府,秀秀姐就可開心了,周米粒是第一次見她那么笑呢。

那會兒的秀秀姐,從真好看,變成了最好看。

————

楊家鋪子。請來劉十六,幫忙護陣。

楊老頭還喊來了阮秀。

劉十六是當真有些無奈了。

先前不碰頭,也就罷了,這會兒面對面,確實古怪。

何況還要再加上那個當年雙方大有淵源、卻由于大道歧路最終不太對付的李柳。

小師弟長大的這地兒,怎么回事

楊老頭將那老煙桿別在腰間,

楊老頭突然望向阮秀,摘下煙桿,說道:給你吧,幫忙轉(zhuǎn)交給他。

阮秀點頭,接過楊老頭拋過來的老煙桿。

劉十六頓時眼睛一亮,有些笑意。

當年他們文圣一脈,劉十六的三位師兄弟,哪個不是人中龍鳳,偏偏個個好似守身如玉,其實愛慕三人的女子,山上山下,何曾少了不敢說多如過江之鯽,確實也是不少的。

可惜大師兄崔瀺是因為心無旁騖,志向高遠,對待女子,雖然歷來不會刻意冷落排斥,卻至多待之以禮罷了。

師兄左右是覺得女子好煩人,喜歡我做什么你們喜歡崔瀺或是齊靜春去。

小齊則是根本不開竅。

在劉十六和阮秀之后,山君魏檗也被喊來,這位北岳地主,神色凝重。

魏山君與施展了障眼法的劉十六站在一旁,前些時日,偶有問詢,魏檗都對外宣稱,是自家披云山的中土故友。

至于有無人相信,魏檗不去管了。

反正又不是與外人說自己再也不舉辦夜游宴了。

魏檗問道:是否需要晚輩運轉(zhuǎn)山河

楊老頭搖搖頭,神通一事,我略懂一二。

魏檗啞然。

劉十六笑了笑。這個昔年不茍笑的老頭兒,越來越會聊天了。

人間萬年沒白住。

剎那之間,整座北岳地界,落在修道之人眼中,皆是一片白霧茫茫。至于凡夫俗子,則毫無察覺。

今天是個萬年以來皆未有過的大日子。

因為這個苦守人間萬年、要為神道續(xù)香火的楊老頭。

要以遠古青童天君的真身,在人間重開飛升臺。

依舊不見楊老頭如何運轉(zhuǎn)神通,那些悄然趕赴龍州各處的地仙修士,便一瞬間仿佛置身于一座高臺之上。

太過詭譎,以至于不少元嬰、金丹修士,都面面相覷,不過很快就平穩(wěn)心神,紛紛穩(wěn)住道心。

高臺之上,有久居山中的老人,有天資卓絕的山上年輕人。

這一大撥寶瓶洲金丹、元嬰地仙修士,先前得到大驪刑部密令,內(nèi)容很驚世駭俗,密信的末尾,則措辭極為嚴厲,要他們不許對外泄露半字,只許秘密趕赴大驪龍州地界。

神誥宗的道士,真武山和風(fēng)雪廟的兵家修士,云林姜氏庶子姜筠,正陽山的兩位老劍修,也有元嬰瓶頸的清風(fēng)城許氏家主……

龍泉劍宗大弟子董谷,謝靈。落魄山金丹瓶頸劍修崔嵬,云霞山金丹修士蔡金簡……

還有一位故地重游龍州的風(fēng)雷園劍修,劉灞橋。

園主黃河,即便得到了大驪旨意,竟是直接舍了這樁大道福緣不要,只讓劉灞橋啟程趕路,與這師弟,只說我黃河此生練劍,一人一劍,不受師父之外的他人半點恩惠。

劉灞橋勸了幾句,黃河最后與劉灞橋說了一句很李摶景、也很黃河自己的語,你資質(zhì)遜色于我,此后百千年,我要專心練劍,你這個新任園主要是境界太低,丟的是師父和風(fēng)雷園的臉,你沒資格與我討價還價,所以趕緊滾去大驪龍州。

先前正陽山祖師堂嫡傳劍修元白,問劍風(fēng)雷園園主黃河。元白祭出本命飛劍玉石,玉石俱焚的那個玉石。

使得黃河雖未跌境到金丹,但是大道受損是毋庸置疑的事實,即便如此,只要來到這大驪龍州,就有望恢復(fù)元嬰圓滿,甚至以黃河資質(zhì),說不定都能夠就此躋身上五境。

可黃河依舊不愿來此。

玉圭宗的下宗真境宗,剛剛打破龍門境瓶頸的劍修隋右邊在內(nèi),總計三人。

大亂之世,會有那生靈涂炭,民不聊生,山河陸沉。

亦會有那無數(shù)豪杰、梟雄趁勢而起,應(yīng)運而生,各顯風(fēng)流。

在藥鋪后院,劉十六說道:我先去天幕待著好了,省得手忙腳亂,待客不周。在門口迎客,比較有誠意。

阮秀剛剛吃完糕點,拍手說道:同理。

楊老頭點點頭。

————

大驪國師,儒生崔瀺,手托白玉京,神人尸坐于天。

崔瀺輕吐一字。

斬。

一洲大地,崔瀺目光所及,劍光所至。

瞬間斬落一位仙人境大妖的頭顱。

五岳地界,一切轄境山河,所有遠離戰(zhàn)火的大驪藩屬州郡縣城內(nèi),設(shè)置一處處遙遙祭祀五岳的眾多香爐,地方文武官員胥吏,帶頭率領(lǐng)百姓日夜敬香。各地城隍和佐吏、文武英靈、山水神祇,則負責(zé)勘驗、稱量一股股精粹香火的分量,上報各國禮部衙門,再按時呈交給大驪禮部、書院匯總。

小小寶瓶洲,一時間涌現(xiàn)出了數(shù)以萬計的步虛詞、游仙詩,被譽為五岳詩,最終篩選出百首,編撰成冊,分發(fā)給一洲大小書院、鄉(xiāng)野學(xué)塾,以歌謠方式讓各地稚童去滿大街唱誦。

五岳大山君,再將源源不斷涌入大岳的精粹香火,截留一半,用以維持巍峨巨大的金身法相,其余兩成贈予儲君之山,剩余三成,分發(fā)給眾多轄境內(nèi)的山水神祠,反過來反哺各大藩屬國的山河氣運,漲國運,延國祚,最終增加國勢,再一次反哺大驪王朝和一洲大勢風(fēng)水。

那桐葉洲,是皇帝都跑,地仙也逃。

可這寶瓶洲,竟然連那大街小巷、村野鄉(xiāng)下的小小稚童,都在他們自己懵懂不知真意的一聲聲吟唱中,能夠為一洲大勢的穩(wěn)固,默默出力,點點滴滴,積水成江河,積土成山岳。

大驪已經(jīng)更改律法,準許各藩屬國選出兩位或者四位英靈,從京城到城池再到鄉(xiāng)野,在所有門扉上張貼自家門神,重塑金身,庇護地方,不受流竄妖族的那類零星侵襲,聯(lián)手各地仙家修士、國姓供奉,合力布局,防止妖族擾亂民心,為禍一方。

離著寶瓶洲中部那崔瀺法相有些遠的別處山巔,十數(shù)人一同俯瞰山河。

是那位身為商家開山祖師的范先生,領(lǐng)著一撥陸陸續(xù)續(xù)趕來寶瓶洲的歷代商家祖師。

相貌并不年邁的商家老祖,在崔瀺出劍之后,收回視線,感慨道:遠水去見遠山。故人留下故事。

只是稍稍感懷世事之后,這位范先生便轉(zhuǎn)入正題,微笑道:諸位,都說水隨山轉(zhuǎn),天下水脈流動不定,唯有山岳不可動。當真只有水動山不動

一位隨侍多年的老者,笑道:錢不夠嘛。

此人正是那個圍殺過阿良又能跑掉的山上高手,還樂呵呵給自己取了個綽號,號稱半絕頂。

這群在天下九洲皆富可敵國的商家大佬,聽聞此語,頓時個個爽朗大笑。

他們確實什么都不多,就是錢多。

商家先前就已經(jīng)出了大一筆錢,搬遷內(nèi)陸山脈去往沿海,打造成關(guān)隘,或者將一些對大驪騎軍比較礙事的沿海山脈,遷往內(nèi)陸,作為一條條看似天然形成、實則后天造就的雄偉戰(zhàn)線!

接下來還要出更多錢!神仙錢,谷雨錢!

雪花錢小暑錢自然一顆都無,太寒酸!

總之,商家要保證能夠讓寶瓶洲那些騎軍不夠的藩屬兵馬,能夠據(jù)守關(guān)隘。

更要騰出地盤來,讓大驪那支所向披靡的鐵騎,能夠肆意馳騁廣袤平原上。

范先生微笑道:各位,忙去,撒錢一洲。

一個個謹遵老祖法旨,身形隨風(fēng)消散天地間。

老龍城戰(zhàn)場之上,先前有那數(shù)位神靈現(xiàn)身降世,勢不可擋。

那馬苦玄,不過是回了一趟寶瓶洲兵家祖庭之一的真武山,等他返回老龍城沒多久,就遇到天外神靈從天上大門,落地做客寶瓶洲。

作為數(shù)座天下年輕候補十人之一的馬苦玄,竟是同樣敕令十數(shù)尊遠古神靈,作為還禮,攻伐天上。

更有南岳大山君,唯一一位女子山君的范峻茂,金身法相高達千丈,她手持一輪遠古大月真相的部分月魄,是那桂夫人秘密贈送,在范峻茂手中,弧月如弓,拉如滿月,分別以精粹日月之光,作為弓弦和箭矢。

當一箭激射而出,不管是去往天幕射殺遠古神靈,還是去往海上射殺大妖,皆有驚天動地之威勢。

老龍城臨海的那座登龍臺上,有女子稚圭,她那一雙金色眼眸,死死盯住一頭位于海上極遠處的王座大妖。

對方也在與稚圭對視。

稚圭扯了扯嘴角,緩緩抬起一手,朝那緋妃做了一個擰斷脖頸的手勢。

————

書簡湖。

一位高冠博帶的清雅老人,站在一處島嶼水畔。

真境宗宗主韋瀅心有所動,卻沒有擅自以掌觀山河的神通窺探遠處。

成百上千的古怪英靈,無一例外,皆是百年千年后,猶然能夠保持一點真靈不散的冤屈陰靈,紛紛涌出湖面,現(xiàn)身后重返人間。

他們生前皆是書簡湖這野修如云、無法無天之地,歷史上眾多的橫死暴斃之徒,死后冤魂不散,有些是無辜之輩,有些是罪有應(yīng)得,有些是罪不至死依舊枉死在此,然后一位位聚集在老人身邊,睜眼看著那書簡湖的陽間地界,年復(fù)一年的人心依舊,年復(fù)一年的生死不定,強者肆意打殺弱者,弱者死也不知真正錯在何處,大概只覺得是自己修為太低,僅此而已。

最后,所有的陰靈鬼物,難免有共同的疑惑,湖底與岸上,到底哪個才是陽間,哪個才是陰間

最終有一個形神枯槁的外鄉(xiāng)年輕人,來到此地,為無數(shù)死后徘徊不去的陰靈鬼物,為它們心中一問,作上一答。

顧璨濫殺,是錯的,他不殺顧璨,也是錯的,書簡湖的這種風(fēng)俗,再過一千年一萬年,都是錯的。有些行事之錯,和心中難受,一定讓人難受一輩子。

因為天地間,錯的,就是錯的。所以有錯,就要改錯。歷來如此,便對嗎難道要讓千百后的后世人,還一直有此問當然不對,自然不行。

同樣給出了一個個答案的,是那些與年輕人一一道別的枉死鬼物。

是他們與那個年輕人一起,給了書簡湖一個答復(fù),一個依舊會充滿傷感和遺憾的答案。

姓陳的,瘦竹竿似的,以后還怎么找媳婦,以后離開了這鬼地方,一定要記得頓頓大魚大肉,多吃幾碗飯!真不是老子吹牛,廚藝極好,是出了名的一鍋亂燉能讓佛跳墻,哈哈,可惜你小子沒這口福。

陳平安,悠著點,咱們可別太早重逢了。還有啊,你這個本事稀爛的賬房先生,記得有事沒事,就使勁扇那顧璨幾個耳光解解悶。你攤上顧璨這么個王八蛋,算你倒了八輩子的霉。以后少管閑事,不值當。

陳先生,我還是覺得世道沒有太美好,可……好像還有一點希望在。那我走了啊,陳先生保重。

那些年里,剛剛不是少年沒幾年的外鄉(xiāng)人,會微笑著與他們揮手作別,會沙啞開口說一句珍重,說不出話的時候,就會伸手握拳輕敲心口,或者是雙手抱拳告別。

只在那些鬼物消散后,年輕人就都會愈發(fā)沉默。

老人除了認可那個年輕人的自討麻煩和彌補舉措,更欣慰那些帶著各自遺憾、卻有不至于徹底絕望的一場場離別。

老人收起思緒,笑道:你們既然還能秉持一點靈光不散,就說明你們還不至于麻木,才會被我拘押在此,不得解脫,此次魂魄徹底消散,我替你們攢些陰德,有過錯抵消過錯,有福報積攢福報。

老人如口含天憲,那些陰物如獲大赦,從那英靈,宛如化作一尊尊金身水神。

在這之前,便有大驪早早鋪設(shè)出一條陸路神道,讓這些湖水正神一般的英靈存在,去往寶瓶洲中部那條齊瀆。

老人又笑道:天下水裔山鬼皆吾友,是也不是

老人自問自答道:不是也是!

一洲大小山脈、山峰山頭,皆有無數(shù)山鬼驀然凝聚身形。

老人一手托起,上天垂象。

一洲四面八方的沿海各地,總計有二十四座山頭,有一位白衣少年,事先埋藏好了二十四枚竹簡。

山鬼隊伍,浩浩蕩蕩,如那史無前例的陰兵過境,一同御風(fēng)去往那二十四座山頭。

老人最后去往青峽島渡口處,站在那里,低頭望去。

那天年輕人疲憊熟睡過去后,阮秀,鐘魁,都曾來此探望躺在地上鼾聲如雷的年輕人。

其實不止他們兩位就是了。

老人笑了起來,好一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。

老人再抬頭,只見這寶瓶洲,是沒有什么三垣四象大陣,但是卻有這座更加恢弘、更契大道的二十四天時大陣。

大陣順天時循環(huán)綿延,庇護一洲無缺漏。

一位托缽云游的中年面容苦行僧,曾在這一洲之地云游四方,年復(fù)一年。

他佛唱一聲。

雙腳昔年所及之處,大地之上,市井之間,山上水邊,熱鬧處僻靜處,出現(xiàn)了一朵朵蓮花。

最終一洲山河,寶瓶洲寶瓶洲,恰似那一只人間某處書案上的清供花瓶,在花瓶之內(nèi),開出了一大朵金色蓮花。

十二艘大如山岳的劍舟,置身于戰(zhàn)場第一線之后,懸空于老龍城后方。

有密密麻麻的兵家力士以秘法擂鼓壯聲勢,為劍舟飛劍添加一份玄之又玄的天時。

飛劍之上,早有那符箓派修士殫精竭慮,不惜神仙錢與靈氣,為每一把飛劍篆刻云紋秘錄。

一時間飛劍攢簇密如暴雨,去往海上攻城的妖族大軍之中。

浩然天下版圖最小的寶瓶洲,卻是大戰(zhàn)至今,唯一一個不但守勢穩(wěn)固、猶有余力與那蠻荒天下展開壯闊對攻的一個洲。

藩王宋集薪既沒有鎮(zhèn)守寶瓶洲中部的那座大驪陪都,甚至沒有將藩邸搬去相對安穩(wěn)的南岳山頭,始終身在老龍城,與兩位大驪武官最高品階的巡狩使曹枰和蘇高山,一同作為南方戰(zhàn)場的主心骨之一。只不過兩位大將軍不會身在城內(nèi),而是在老龍城之后的大地之上,馬蹄陣陣,嚴陣以待。

而早已不是那泥瓶巷少年貴公子的大驪宋睦,此刻雙拳緊握,兩眼發(fā)紅,大戰(zhàn)綿延已經(jīng)一年之久,藩王沒有絲毫退縮之意,聽聞蠻荒天下曾以數(shù)萬劍修與劍氣長城問劍。

宋集薪站在藩邸高樓頂層,雙手按住欄桿,手背青筋暴露,怒笑道:來!與我大驪再問劍一場!

一位來自觀湖書院的君子,到了老龍城后,臨行之前,與書院山長的先生作揖拜別,他要去往戰(zhàn)場第一線。

君子手持玉瓷瓶,晶瑩剔透,好似裝滿了震雷與閃電,宛如一座小雷池。

實則瓶中雷電,皆是一身學(xué)問道法細微顯化的一個個圣賢書文字。

在與先生道別之后,私底下他與一位年輕且同鄉(xiāng)的書院晚輩,笑一句。

明年故鄉(xiāng)花開,替我多看幾眼。

一位與他學(xué)問事上有過爭執(zhí)、甚至措辭激烈的書院儒生,剛好與他同行去往戰(zhàn)場。

原來讀書人的學(xué)問之爭,就真的只是君子之爭。

是同道中人。

君子賢人,兩人相視一笑,只在不中。

老龍城苻家首席供奉,一位曾在登龍臺附近結(jié)茅修行多年的老劍修,與孫家一位樵夫模樣的供奉,結(jié)伴而行,各自與兩位家主請辭,一同趕赴戰(zhàn)場最兇險處。

兩人御風(fēng)之時,那個也曾讀過圣賢書、卻未能成為書院子弟的孫家供奉,微微笑道:青泥何盤盤,百步九折縈巖巒,我心世道千泥萬濘又何妨,那也不是你們這些畜生可以闖門而入的理由。

那個老劍修笑道:文縐縐,酸溜溜,我說不來,我就順著你的說法,來一句粗鄙話,當是遺好了。要過此路,要入家門,得我先死。

一位原本已經(jīng)安然離開桐葉洲的老修士,一個曾經(jīng)與外鄉(xiāng)年輕人和姜尚真做過一樁大買賣的老元嬰,聚集了所有門內(nèi)修士。

老人的門派,正是位于桐葉洲北部的那個天闕峰青虎宮,而老人正是擅長煉丹的老宮主,陸雍。

在蠻荒天下的妖族尚未登岸之時,消息靈通且最擅長自保的陸老宮主,就帶著弟子乘坐仙家渡船,早早逃入了寶瓶洲,再晚一旬,可就要吃一個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(yīng)的閉門羹了。

只是與其余所有聰明人一樣,即便進入了老龍城地界,也未能入城安穩(wěn)避難,只能與其余外鄉(xiāng)修士一樣,好似關(guān)押犯人一般,聚集在一處。

不過命是保住了,日子卻還是不太好過。

那些大驪王朝的隨軍修士,從不與他們語半句,要么殺些不守規(guī)矩的蠢貨,要么就是遠遠冷冷望著他們這些桐葉洲難民。

不同的隨軍修士,卻有同樣的一種視線。

沒有什么憐憫,只有沙場上帶來的天生冷酷,以及一個人看某些不是人的那種譏諷。

只不過在牢籠高處建筑,還有那閑情逸致遠觀戰(zhàn)場的話,大驪倒是并不阻攔。

老人在親眼目睹了老龍城外,那日復(fù)一日的慘烈大戰(zhàn)后,就越來越少語,直到今天,陸雍驀然大怒,須發(fā)皆張,任你烈風(fēng)地震,獰雷猛雨,怎敢拔我家中階下千年樹!

最后老元嬰慘然一笑,讓那些嫡傳子弟在這異鄉(xiāng)好好活著,好不容易逃到了這里,就別輕易死了,哪怕再丟人現(xiàn)眼,以后也要好好修行,多煉出些好丹。

最后老修士望向那些個年紀最小的孩子,

神色釋然。

有我一死,笑話你們是茍活之輩喪家犬的寶瓶洲修士,會少很多吧。晚輩們再在寶瓶洲立足,就會容易很多。

一位大寺僧人,來到老龍城戰(zhàn)場,凌空振錫,漣漪陣陣。

僧人最后懸空而坐,雙手合十。

菩薩鉤鎖,百骸齊鳴。

身如靈塔,發(fā)光如火。

有一位不知名的道門高真,腳踩一艘寶舟御風(fēng)來此,神色閑適,如來此云游賞景一般。

老道人施展了一門撒豆成兵的神通,符紙之多,如老百姓隨手撒那紙錢。

云海上矗立有百余尊身高數(shù)丈的符箓傀儡。

在老龍城和南岳之間的廣袤地帶,一望無垠,大地出奇的平整。

有兩支大驪鐵騎,大致上一線排開,在此駐扎。

如一線潮水,靜止不動。

靜候敵人。

一位尚未披掛甲胄的武將,騎馬巡視戰(zhàn)線,也有佩刀提槍,不然不習(xí)慣。

這個位高權(quán)重的大驪巡狩使,突然停馬,一人一騎,面朝南方。

我大驪鐵騎,馬蹄從北往南,打穿一洲!

馬蹄所及,殺人的本事,到底如何,別說一洲,整個天下都已知曉!

如今馬蹄所立處,更要殺妖無數(shù)!

大將軍蘇高山,輕提鐵槍,指向南方,敢來此地,給老子全部碾為齏粉!

————

大驪皇帝宋和,依舊留在北方京城。

退朝之后,讓那些蟒服宦官暫時退遠,獨自走在一堵高大的紅墻墻根下。

在國師授意下,他這皇帝頒布下了一道道內(nèi)容相同的圣旨,接到圣旨的人,皆是一洲藩屬君主。

大驪若輸了這場大戰(zhàn),一洲山河覆滅,人人無家國可。

可若是大驪贏下此戰(zhàn),一洲所有藩屬,戰(zhàn)死之人,比例最高的三十國,皆可復(fù)國,就此脫離大驪宋氏版圖,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個人,大驪王朝都會主動幫忙其復(fù)國,至多百年,定然成為未來寶瓶強國之列,并且與大驪成為世代盟國。

大驪皇帝親自與一瀆五岳發(fā)誓,有違此約,人神共憤,大驪宋氏國祚就此斷絕。

在圣旨頒下之前,有一場既是君臣、又是先生學(xué)生的問答。

崔瀺問宋和。

國師問皇帝。

先生問學(xué)生。

陛下,一旦如此,大驪將來說不定連十大王朝的位置,都要保不住。

可一旦如此,你宋和,身為大驪宋氏子孫,一定會成為千年萬年的青史明君。

如何取舍,在你宋和。

宋和當時笑道:國師未免太小覷學(xué)生的氣度了。浩然天下來來去去那么多的十大王朝,有幾個皇帝君主,當?shù)闷鹎嗍妨裘f年這個大說法

宋和要讓宋氏后世子孫,祭祖之時,一個個面對祖宗掛像,在我掛像下,駐足最久,神往最多!

那頭繡虎聽到答案后,微笑點頭。

宋和有個問題,忍不住開口,朕只有一問。

朕若是不答應(yīng),沒有讓國師遂了心愿

崔瀺當時笑,陛下心知肚明。

大驪皇帝大笑道:好一個繡虎。

最后皇帝看了眼這位僭越太多太多的國師。

崔瀺點點頭。

皇帝面有悲苦之色,繡虎在側(cè),難免讓他這個當皇帝的,有那掣肘之感。

可若是大驪真的失去了這位算無遺策的繡虎,他宋和又豈能不心慌幾分

崔瀺最后緩緩說道:我與齊靜春,為你們大驪王朝,留下了那么多與別處不太一樣的讀書種子,哪怕大驪版圖少了一半,以后一樣是大有機會重新崛起的。只可惜你在世時,就未必親眼瞧得見了。只說在這件事上,你與先帝,是差不多的下場。確實是有一份大遺憾的。由此可見,攤上我這么個國師,是大驪幸事,卻未必是你們兩位皇帝的幸事。

小不幸而已,大驪與宋和,皆已萬幸,能在先生輔佐之下,有此際遇,有此壯舉。

皇帝向老人作了一揖,輕聲道:那么學(xué)生就此拜別先生。

宋和此刻重重吐出一口濁氣,伸手重拍墻壁一下,然后死死撐住墻壁,沉聲道:共挽天傾!

一位蟒服宦官突然快步上前,然后悄然停步,小聲說道:陛下,北邊來人了。

宋和神采飛揚,快步走到兩堵墻壁之間地帶,仰頭望去,雖然注定看不見,那些人不會這么早來到大驪京城上空,但是宋和就是忍不住看這一眼。

如今東寶瓶洲與北俱蘆洲,在那通天大手筆之下,儼然一洲版圖!

火龍真人,和李柳與淥水坑那位飛升境的臃腫婦人,如今依舊負責(zé)看守這條海上道路。

雙方一左一右,護著勾連兩洲的橋梁。

一大撥北俱蘆洲劍修,則沿著那條道路,御劍南下寶瓶洲。

北地第一劍仙白裳,太徽劍宗掌律祖師黃童,浮萍劍湖酈采……

在劍修之外,還有火龍真人的兩位高徒,指玄一脈袁靈殿,還有白云一脈。

大源王朝崇玄署一撥道門真人,披麻宗宗主竺泉,還有骸骨灘鬼蜮谷內(nèi)的那位白骨劍修,女子英靈蒲禳。

京觀城高承曾經(jīng)打開天地禁制,讓蒲禳祭劍。

如今高承已經(jīng)離開鬼蜮谷,披麻宗修士無事可做,而身死道消于此地古戰(zhàn)場的蒲禳,則選擇去往另外一處戰(zhàn)場,就當是與那位一直放不下的心上人,無聲道別了。既然自己注定無法與他成為一對神仙眷侶,又何苦拖累他成不得一位人間佛喜歡一人,不該如此。

寶瓶洲風(fēng)雪廟劍仙魏晉,曾跨洲問劍北俱蘆洲天君謝實。

此次亦是與天君謝實同行,兩人皆可算歸鄉(xiāng)之行。

浮萍劍湖酈采,與大弟子榮暢,在動身之前,她與陳李、高幼清兩位嫡傳弟子說,說自己要去老龍城那邊瞧一瞧。

在你們的家鄉(xiāng),師父的異鄉(xiāng),都殺了不少妖族畜生,沒理由在浩然天下這家鄉(xiāng),不再打殺一些妖族畜生。

豈不是讓好友李妤看笑話,以后還怎么在你們倆孩子面前擺師父架子

只是酈采還有一個理由,沒好意思與晚輩弟子多說。

在那邊,就是寶瓶洲的最南端了,不用與北俱蘆洲隔著一個洲,所以可以離著某個負心漢近一些。

在返鄉(xiāng)的酈采,不斷聽聞桐葉洲形勢之后,如解心結(jié)。

那個沒良心的男人,辜負了自己,事實上還辜負了許多癡情女子的一片真心,可到底他沒有辜負一個大老爺們的該有擔當。

這樣的姜尚真,值得酈采去傷心,去喜歡。

在他們聯(lián)袂南下跨海之時,無論是不是劍修,人人少有慷慨赴死或是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神色。

心境平靜。

因為就好像是在做一件理所當然的尋常事。

我北俱蘆洲修士,自家關(guān)起門來,不管如何打生打死,勾心斗角,飛劍、修士、武夫,動輒以飛劍術(shù)法拳腳相向自家人。

可大勢一來,少了哪個洲修士都可以,唯獨不能少我北俱蘆洲!

人南下,更是俠氣南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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