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長陵見他這認(rèn)真模樣,怕他當(dāng)真,忙道:“你隨便給我個銅板,我都高興得很。新年就講個兆頭而已。你給了我紅包,不給我些好聽的話嗎?”
說著,傅長陵瞧著他,手握著靈石,全然一副等著好話的模樣。
秦衍想了片刻,終于生疏又認(rèn)真開口:“新年快樂,恭喜……”
他皺起眉頭,傅長陵有些好奇他會說什么,卻見秦衍想了半天,終于憋了句:“恭喜發(fā)財?!?
傅長陵微微一愣,片刻后,他大笑出聲來。
“你啊……”
他看著秦衍,明明該是責(zé)備的話,眼神卻又忍不住暖了下來,只是道:“明明看著挺聰明的呀,怎么話都說不好?”
秦衍有些尷尬,傅長陵靠在門邊,接著道:“不過你別擔(dān)心,以后有我,不會說話,我教你呀?!?
秦衍聽著,知道傅長陵是玩笑,有些無奈道:“那么,日后我得麻煩你多多指教了。”
“不麻煩,”傅長陵似乎十分豪爽,“只要師兄以后,對我別那么狠心,稍微好點就行?!?
這話有些越界了。
傅長陵說了,隨后就有些慌亂,可既然說了,他也不打算收回,就笑瞇瞇看著秦衍,全然沒有半點退卻的意味。
秦衍注視著他,在那一刻,他本該婉拒乃至叱責(zé)的。
一段沒有結(jié)果的關(guān)系,他不該讓這個關(guān)系生根發(fā)芽。
他清楚知道,無論傅長陵怎樣改變,怎樣付出,他和他都不會有兄弟情誼以外的東西。
可是看著傅長陵那雙眼睛,他看見了那雙眼睛里藏在深處的哀求時,他一瞬間竟有了不忍。
他說不出口。
他退縮了。
于是他垂下眉眼,不知該說些什么,就在那片刻,客棧里發(fā)出了一聲尖叫,秦衍身形極快,一個健步就踏窗沖了出去,傅長陵趕忙回身開了門,疾跑到了越思華的房間。
越思華的房間里已經(jīng)到處都是人,她房間里布滿了傅家符咒,她整個人慘白著臉,蜷縮在床上,周邊人擠著人,似乎是圍著什么,傅長陵大喝了一聲:“讓開!”
聽到他來,傅長瞬間找到了主心骨一般,急道:“前輩!前輩你來了!”
傅長陵沒理會他,直接從人群讓開的道路穿過去,看著里面倒在地上的人。
倒在地上的是一個侍女,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模樣,應(yīng)該是越思華身邊的老人。
她還沒死,整個人在地上輕輕抽搐,面上呈現(xiàn)出一種極度的痛苦之色,身體里好像有一個東西在快速游走,每過一個地方,那個地方的皮膚就會快速松癟下去,好像血肉都被吃干了一般。
傅長陵見到這樣的情況,臉色大變,怒喝道:“這么多人圍著做什么,不要命了?!”
說著,他抬手一道法訣就貼了上去,同所有人道:“都退出去!”
聽到這話,傅長立刻道:“走!都走!”說著,他竟是頭一個,完全顧不得屋內(nèi)的越思華,跌跌撞撞就沖了出去。
屋內(nèi)一時一散而空,傅長陵將清骨扇抵到唇邊,開始嗡念咒語。
他開始念咒之后,潛伏在這侍女體內(nèi)的蟲人偶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,瞬間開始瘋狂亂竄起來,仿佛被什么急急追趕一般。
還在活人體內(nèi)的蟲人偶不好對付,活人的血肉都是它的養(yǎng)料,它有的是力氣和人纏斗。于是傅長陵一上來就用上全力,將這蟲人偶追得無處可逃,它四處逃竄,被傅長陵一路圍追堵截之后,它無路可退,干脆破體而出!
侍女的肚子瞬間裂開,血漿迸發(fā),蟲人偶混在血漿之中,朝著傅長陵就沖了過去!
傅長陵疾退往后,堪堪避過那些血漿,同時將金扇抬手一扇,華光直接將那蟲人偶切成兩半,墜在了地上。
做完這些之后,傅長陵擦了擦頭上的冷汗,直起身來,朝著那蟲人偶走了過去。
被切成兩半的蟲人偶在地上輕輕抽搐,傅長陵半蹲下身,觀察了片刻后,抬手一個火符,便將蟲人偶燒了個干凈。
而后他站起身來,同外面人道:“好了,進(jìn)來處理一下?!?
聽到這話,外面的人沒有動靜,傅長陵皺了皺眉頭,大聲道:“傅長你給我滾進(jìn)來!”
被傅長陵指名道姓,傅長沒有辦法,才終于小心翼翼推了門,顫抖著聲道:“前……”
話沒說完,他看見屋里的景象,當(dāng)場扭過頭去,瞬間嘔了出來。
傅長陵皺了皺眉,直接道:“換個人來,趕緊弄干凈。”
說著,他起身進(jìn)去,衣衫一掀,便坐在了旁邊椅子上。
他轉(zhuǎn)動著手中清骨扇,瞧著床上抱著自己瑟瑟發(fā)抖的越思華,笑著道:“傅夫人現(xiàn)下想好了么?一段舊事,一條命,這樣劃算的買賣,傅夫人都不做么?”
越思華沒說話,仿佛是什么都沒聽到。
這時候有人大著膽子進(jìn)來,顫抖著開始清理地面上侍女的尸體。這侍女的尸體極為慘烈,好在抬他的人也是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的修士,經(jīng)歷最初的惶恐后,便鎮(zhèn)定了下來。
他們抬起侍女往外,侍女肚子里的東西便流了出來,傅長剛剛回來,一見到這場景,又捂著嘴出去吐了。
侍女肚子里似乎有一個什么硬硬的東西,“哐”一下撞擊到地面上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,傅長陵立刻道:“慢著!”
所有人不敢動了,傅長陵手一抬,地上的東西就從血肉里浮了出來。
傅長陵皺起眉頭,有些厭惡,開口道:“天地入法,水來?!?
說完,水就從旁邊水盆里一路涌上,而后沖洗在那牌子上,木牌在空中翻轉(zhuǎn),被水清刷得干干凈凈。傅長陵一面洗著木牌,一面用神識探查上面有沒有什么隱匿的危險,確認(rèn)沒有危險后,剛好傅長第三次走了進(jìn)來,傅長陵直接把木牌扔了過去,砸到傅長手上,傅長一看見這木牌,頓時又想吐,傅長陵抬著扇子指著他道:“憋回去!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送給越思南!”
一聽這話,傅長哪里還敢吐出來,他臉色極為難看,忍了又忍,終于緩了過來。
傅長陵搖著扇子,瞧著他道:“把上面的字念一念?!?
傅長臉色極為難看,吐了幾次,他身體也受不住了,拿著木牌,一字一句念出聲來:“太平鎮(zhèn),無太平,眾人死,一人生?!?
念完之后,傅長立刻抬頭,看向傅長陵道:“前輩……”
“你先安靜?!?
傅長陵抬手打住他想說的話,認(rèn)真思考著。
便是這個時候,秦衍從窗戶里直接跳了進(jìn)來,傅長陵見秦衍回來,立刻高興起身:“師兄,追著什么沒?”
秦衍搖了搖頭,只道:“是個傀儡?!?
“沒事兒,”傅長陵趕緊道,“越思南還會回來,不急這一時?!?
秦衍點了點頭,掃了旁邊一圈,皺眉道:“方才有人遇害?”
“死了一個侍女。”
傅長陵手一抬,傅長手上的木牌就浮了起來,懸在秦衍面前,秦衍抬手要去碰木牌,傅長陵立刻抓住他的手,有些嫌棄道:“別碰,人肚子里出來的?!?
一聽這話,傅長臉色又變了。但這次他不敢再吐了,反正傅長陵也要讓他忍著。
秦衍默不作聲收了手,掃了一眼木牌上的字,皺起眉頭:“太平鎮(zhèn),無太平,眾人死,一人生?”
念完,他看向傅長陵:“什么意思?”
傅長陵輕咳了一聲:“這個,我們回去討論吧?!?
“前輩,”傅長顫抖著聲開口,“這個是不是說,我們這么多人,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的意思?”
“就你最聰明!”
傅長陵聽傅長直接說出來,恨不得一扇子打爆這個傻弟弟的頭。
他怎么就不記得自個兒這個胞弟這么傻呢?就這個樣子,怪不得他娘天天擔(dān)心傅家把家主之位給他這個私生子而不是傅長這個嫡出。
這么多人聽著,這話說出來,人心難免就得慌亂了。
傅長陵有些煩躁,低罵道:“就你識字兒別人不識字兒?所有人都死就一人活,是當(dāng)我和我?guī)熜诌€有你娘死了?對方頂多一個化神期你怕什么?我們這里三個化神期還護(hù)不住你們嗎?”
“把地上清理干凈,”傅長陵手上折扇一開,急促扇著扇子,想要趕走自己捏死傅長那份狂躁,“趕緊滾,我們要和傅夫人說點話?!?
“那個,”傅長偷瞄著傅長陵手上的扇子,小心翼翼道,“前輩,你的扇子,怎么……怎么是金鐵做的啊?”
傅長陵僵住了,片刻后,他面無表情收了扇子,冷冷看著傅長:“你真的太聰明了。”
傅長聽出傅長陵語氣不善,勉強(qiáng)笑了笑,傅長陵面無表情指了地上道:“你留下打掃屋子,其他人都退出去?!?
一聽這話,所有人立刻都跑了,順便還給傅長關(guān)上了們,就怕聽到什么不該聽到的秘密。
房間里方才已經(jīng)被下人打掃得差不多,留下傅長也就是個借口,屋里就剩下傅長、越思華、秦衍和傅長陵之后,傅長陵招呼著秦衍坐下,最后自己懶洋洋往椅子上一坐,轉(zhuǎn)著小扇道:“人雖然傻,眼力倒是不錯得很。既然認(rèn)出了金鐵的扇子,猜出我是誰沒?”
聽到這話,越思華睫毛微顫,抬起頭來。
傅長看著座上之人,他的面容是傅長沒見過的,但行舉止倒是熟悉的很,仔細(xì)辨認(rèn)半天后,傅長“哐”一下跪在地上,哭著就往傅長陵的方向挪著抱過來,一面哭一面喊著道:“爹,你來救我們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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